一个脑残粉做的导演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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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刚刚过去的柏林电影节,最火爆的电影是什么?
不管谁是金熊,不管哪部电影看哭了多少人,要论最火爆,那绝对要数入选柏林新生代单元的日本电影《我们是小僵尸》。
这部以四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为主角的大冒险电影,是一月份首映于圣丹斯的爆款。拿下圣丹斯评审团特别大奖以后,一路红到柏林。电影节票房一开,《我们是小僵尸》的票全都秒杀,卖得比哪位大导演的作品都要好。媒体场放映也爆满,不提前去排队根本进不去,比主竞赛电影还难看上。而看到的人都只想做一件事,立刻上社交网络吹爆《小僵尸》,安利身边所有的人都去看——至少我和我认识的记者都是这么干的。
这部影片的四个主角相识于殡仪馆,他们的父母因为车祸、火灾、谋杀、自缢等各种原因去世,火化和葬礼恰好在同一天举行。遭遇家庭悲剧的四个少年,因为死亡也从冷漠的家庭中释放出来。他们从各自的家中拿回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以后——游戏机、钢琴、锅子和低音吉他——决定踏上属于他们的旅程。他们在一个垃圾场被一群靠音乐自娱自乐的流浪汉发现,索性一起组了个名为“小僵尸”的乐队。他们将首支手机拍摄的一镜到底MV上传网络,一夜爆红。于是出道、上节目、办演唱会,成为了新的青年偶像。但是出名也让他们失去父母的故事也被粉丝挖了出来。男主角Hikari父母车祸事件中的大巴司机,因为不堪忍受网络暴力而自杀身亡。于是少年们决定解散乐队,重新回到普通小孩的生活。但是人生中的悲伤并不是一下子就能逃开的……
游戏一般的画风和节奏,热血欢快的音乐,每一秒都抓住观众的强视听语言,让《我们是小僵尸》是如此让人无法拒绝。最终本片获得了新生代单元的特别提及大奖。
二刷这部电影后,我去采访了长久允,这个总是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可爱导演。和他聊了聊,影片背后的故事。
问:首先要恭喜长久允导演!《我们是小僵尸》在圣丹斯电影节获得了特别评审团最佳原创奖!
答:谢谢谢谢!在圣丹斯举办的是世界首映,在柏林电影节举办的是欧洲首映。我特别高兴能来到这儿。
问:在圣丹斯和柏林两个电影节的体验有什么不同吗?
答:都超级激动!不过圣丹斯的观众更倾向于认为《我们是小僵尸》是一部喜剧片,放映现场笑声连连;但是在柏林,观众好像以非常哲学的方式去理解这部电影。两者的反应都让我觉得有趣极了。
问:但是不管是哪儿的观众,现在都是《小僵尸》的超级粉丝了!你最初想拍这部电影的构想是什么样的?艺术创作者们常说,你花了在一生去创作第一部作品。想知道你创作《小僵尸》时候的执念和契机是什么样的?
答:电影中的很多内容,比如对话、音乐、游戏都是源于我自己的生活经验。这部电影的创作和我的生活紧密相连。关于剧情……灵感主要来自两年前的一个偶然发现。当时网络上有一个在青少年中非常流行的社交游戏叫“Blue Whale Challenge”,来自俄罗斯,这个网页上给玩家提供一个为期50天的任务,任务中有很多自我伤害的部分,甚至最后会导致自杀。我看到这个新闻以后,就非常想拍一部电影,一部给青少年带来希望、鼓励年轻一代积极生活下去的电影,帮助他们从悲伤绝望中走出来。
问:在你的作品中其实不是第一次涉及“死亡”,与之对应的是你创造的“僵尸”概念。在你的短片《就这样,我们把金鱼放入了泳池》中,女主角也说过“我们早就死了,不过是僵尸”这样的话。
答:我当然不是想拍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僵尸电影”,我本人非常害怕僵尸!但是“僵尸”这个概念却让我着迷——他们没有感情,也无法感知。这不就像是当代社会中的人们,冷漠麻木。我希望我的“小僵尸们”能把这一点表现出来,我们都曾是、可能是“僵尸”。这是我作品中重要的母题。
不过“僵尸”的身份是相对的。对于父母来说,青少年就是“小僵尸”;可是对于青少年来说,可能父母才是冷漠无感的“僵尸”。但是“僵尸”只是普遍表象,人们的感情其实是能被唤起的——这也是我的作品想做的,重新唤起人们的感情。
问:《我们是小僵尸》中,四个主角的父母都去世了。这是电影中很罕见的设定,那么你在剧本创作的时候是怎样决定让他们成为孤儿的呢?存在个人原因推动吗?
答:我本人的父母还都健在!和我的关系也非常亲密。但是我有非常亲密的朋友,失去了父母,就像我的小男主角Hikari一样。当然让四个人物都失去父母确实是很夸张很少见的设定。但我是想用这样夸张的手法表现出,其实在生活上陷入孤独困境、或遇到各种难以解决麻烦的人有很多。
问:四个小演员的表演都非常出色,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答:男主角Hikari的小演员二宫庆多在日本非常有名,他出演了是枝裕和入围戛纳的影片《如父如子》。我就是在这部电影中注意到他的,于是我就想办法和他见面。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是我想象中的小朋友,那种天真无邪的长相可爱极了,我立刻拍板,邀请他出演。我花了三四个月的时间物色,才找到了另外三个小演员。我不喜欢经验丰富,表演痕迹过于明显的孩子;所以想找素人小朋友。饰演贝斯手的男生和小女孩都没有任何表演经验,饰演鼓手的小男生也是表演经历较少。
问:尽管这个是个底色悲伤的故事,但是你却运用了非常鲜艳的色板,四个孩子也都有自己专属的代表色。对于颜色的选择有什么样特别的考量吗?
答:整个故事其实只是在Hikari的想象,所以鲜艳的色彩也是想象的滤镜,和黯淡的现实区别开。每个人都是由专属的颜色,其实创意来自角色扮演游戏中的RPG色板。游戏里往往不同的主题、不同的能量都会由不同的颜色来显示。我的电影也像游戏狂Hikari想象中的一个大型游戏。贝斯手的红色代表热情,女孩的白色象征一种治愈力量,鼓手的绿色?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客观的存在吧。蓝色当然是属于男主角的颜色!蓝色也代表着天真纯洁。
问:白色的女生似乎在电影中是一种特别的存在。因为只有她似乎有弑父弑母情结。而到影片最后,三个男孩都不知不觉把她错认为母亲的形象。
答:白色不仅代表治愈,也是圣母玛利亚的象征,一种母性的形象。我确实给予小姑娘一种特殊性。
问:《我们是小僵尸》最大的亮点就是音乐。我几乎被主题曲《We Are Little Zombies》洗脑了。而这部电影不仅导演和编剧是你,连作曲也是你!
答:其实我写得是电影中的配乐,并不是孩子们组乐队的那几首歌。我其实并不识谱……我是一个年轻时曾经想要组乐队,却最终决定拥抱失败的人(笑)。我都是在脑子里想好了旋律,然后对职业音乐家哼出来,有他们将旋律最终制作出来。小僵尸乐队唱的那几首歌,是由一个住在纽约的音乐家写的,不过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们也有合作!算是……实现了一点点我当年的梦想?(笑)
问:原来如此!不过你们的合作真的非常成功,电影结束以后所有的观众都会唱《We Are Little Zombies》了!这首歌的风格也非常日式摇滚,热血满满。
答:这首歌的风格其实有一个特殊名字,chiptune,是游戏音乐中的一个特殊分支。我们用一种特殊的游戏音乐制作软件制作了这首歌。我本人并不是一个典型的摇滚乐迷,各种风格的音乐我都听……其实最钟爱的还是爵士吧!我最爱的是一个美国爵士音乐人,Gil Evans,他的音乐总有一种空间的通透感。当然Jim Hendrix这种摇滚偶像也是我的心头爱。
问:电影里小男主一直在掌上游戏机上玩一个名叫“我们是小僵尸”的古早游戏,但是我去搜了一下,其实并没有这样一个游戏……你们会因为这部电影开发一个吗?
答:还没有呢!我非常想制作这样一个游戏!但是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资金。希望这部电影可以火起来,这样我们就有钱开发衍生游戏了哈哈!
问:不管是音乐还是整个电影的设定,都让观众猜测,你本人应该是一个狂热的游戏迷吧?
答:是呀,我就像男主角Hikari一样是一个整天玩游戏的小孩。我父母也很忙,但是给我买了很多游戏,有了游戏的陪伴我从来都没有感到过孤独。我喜欢的游戏有很多!泽尔达、最终幻想,地球冒险等等。
问:你在本片中用了各种各样的媒介,除了模仿游戏画面以外,还有在线视频、监控、手机录音、一镜到底mv等等。是怎么想到这些多元化的视听表达的呢?
答:其实也没有特意想要让媒介多元化,只是我以前拍了很多广告,所以对各种视频形式都相当熟悉,等到拍电影了就觉得可以把一身本领都用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