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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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Minding the Gap 作为一部新人纪录片,拥有三个特性让它今年入围了几十个影展。一个是亲密性---导演与另外两位主角是一起玩滑板的好基友,同时他又成功地让自己从滑板中抽离开来,以更广阔的视角看待他们三个人。另一个是政治性--在这篇译文中,作者Richard Brody最后一段讲到了这一点,三位主角有亚裔,有黑人,有白人,同时他们又像是working class一部分,导演可能变成elite了。当地衰落的经济不禁让人想象出Michael Moore 的老家Flint。最后一点是男性主义,这一点在这篇文章没有提及,在CinephiliaCircle 公众号发的一篇导演的访谈中最后有提及。
十年前,在美国伊利诺斯州的小城市罗克福德,青年刘冰拍摄下他自己和朋友玩滑板的片段。在这些片段中,他大多从旁边滑着滑板拍摄他的朋友。正因如此,在他的纪录片《滑板少年》中,那些跟拍片段充满飞涨的,滑动的,腾跃的,和快速的活力,伴随催眠般的旋转和移动。然而,这些玩滑板的画面仅仅是提供背景和环境,影片所带来有趣的震撼感对于影片的主旨才是至关重要的。影片所触及的—家庭生活的创伤,体制性歧视,和经济的混乱—也是社会中重要的话题。影片近在手边的亲密感更是把这部电影提升到包含广泛的领域和政治深度。
刘冰是一个华裔美国人,在他最好的滑板伙伴们中,扎克是白人,Kerie是黑人,也更年轻。十年后,刘冰回到罗克福德,找到他们,开始拍摄他们当前的生活。扎克和kerie都从高中辍学了。现在扎克是一名屋顶修理工,而Kerie是一名洗碗工。刘冰问Keire他小时候父母怎么管教他。他说,他的父亲经常打他,现在人们称这个叫儿童虐待。扎克也说出同样经历,他小时候也被打(而他的父亲在摄像机前并未理会这些控诉)。刘冰向他们表露他小时候相似的遭遇,不过是被他的继父打。他的母亲在他八岁那年改嫁给他的继父。而他小时候的噩梦般的经历正是他拿起相机在罗克福德跟他们一起面对这些话题的原因。
呈现在影片中的滑板,是被三个挚友当作一种放松,一种逃避,一种自然的快感,让他们短暂地逃离处在家中的创伤和痛苦的运动。他们运动中展示出的天赋般的优雅,奇妙和美丽,在影片的开始,成为纯粹少年的天真和魅力的呈现。然而,天真的少年被摧毁在记忆的追溯中,就像X光一样揭露了在诱人的表层下致命的疾病。如果玩滑板时那些鲁莽的有时十分疼痛的尝试是他们无可救药和沉迷的症状,那么刘冰的电影(试图回到自己家中调查他精神创伤的起源)并行着理解他人与自我理解。在这个过程中,刘冰似乎帮助Kerie和扎克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和有成效的发展。
《滑板少年》试图把刘冰的寻找,和他们所涉及个人以及道德考量因素在影片中一起呈现。刘冰发现,他的朋友当前的生活深深困扰他,以及他在拍摄他们挣扎时也带入试图对付自我矛盾的情绪。影片的细节甚至可以当为一篇模范式的报道。刘冰对特定但复杂的事件的直接揭露,在带出心理因果关系和逻辑性的同时,并未试图强加一种叙事模式。相反,戏剧性在事件的不断呈现中渐渐形成。这部纪录片的调查本质是建立在电影制作者对拍摄对象的私人摄入,以及制作者自己的需要去塑造形象,跟参与者对话,甚至去超越所有设定的表层关系。《滑板少年》是私人纪录片的最高形式,影片对于创作者的必要性,以及它的障碍,抵抗,情感和道德的需求是它存在的一部分原因。
当刘冰回到罗克福德,扎克正跟一位叫尼娜,刚刚21岁的女性处在爱情中,他们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叫埃利奥特。然而,他们关系的紧张在影片开头就突显出来:扎克原本工作十分不稳定,在当时他并没有工作,尼娜在当地一家餐厅当服务员。于是暂时地,扎克变成奶爸,当尼娜下班回家时,他想要一部分个人时间。然而,尼娜回家途中就去和朋友喝酒了,或者,当她回家后,放好东西,又出去社交去了。
后来,他们的争吵变得更加激烈。尼娜带走了埃利奥特,住在她阿姨家里。但是她还是继续和扎克见面。有一次,扎克的一个朋友向刘冰播放了一段充满痛苦叫喊的打斗声音----尼娜拿着刀威胁扎克。而尼娜,在扎克不在时,向刘冰解释她当时是在自卫。她说扎克曾经打过她,还指出身上一道扎克打的伤疤,同时回忆起扎克的暴力行为。当刘冰问她他得怎样向扎克提起这件事情时,尼娜却告诉他什么都不用做,她说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尽头了。
与此同时,Kerie开始和另一群人玩滑板,他的生活也走上了正轨。他已经被提升为服务员,赚更多的钱,开始享受工作和展望更美好的未来。即使Keire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但是他依旧像在生时一样笼罩着Kerie。Keire还挣扎于身为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和爱他的父亲的矛盾中。谈起他的父亲,kerie说他告诉过他,虽然他有一大群来自不同种群的朋友,他仍然需要记住他是黑人。在他的黑人朋友的陪伴下,Keire讲了一个故事解释他的意思。他曾经在开车是被一位警察截停,那位警察握着手枪让他把驾照和行车执照放在仪表盘上防止他伸手进他的口袋。在那一刻,他忽然发觉他可能在任何时候被那个警察开枪杀死。
扎克能意识到他的自我毁灭行为。他承认,比起试图将‘消极的经历转化成积极‘,他的回应是让它尽可能地‘坏’。他从学校辍学,经常醉酒,他说他现在意识到他当前遇到的困难是他早年间一系列选择的后果。他同时充满虚无主义的怨恨,在一个片段中他嘲笑那些规矩正直的人,嘲笑他们对未来做好计划和试图追求稳定,有序繁荣的生活。
在尼娜的部分,她谈到自己糟糕的背景,拥有没有温柔和爱情的童年,以及她在二十一岁时,在她叔叔和阿姨的启发下,才第一次发现家庭生活可以是怎样的,应该是怎样的。她的发现伴随着对自我发现的追寻。“我总是别人的一部分,别人的女儿,别人的姐妹,别人的另一半,别人的妈妈;我从没有一个机会了解我自己。” (I was always something to someone, someone’s daughter, someone’s sister, someone’s significant other, someone’s mom; I never got a chance to figure myself out.)她单调的描述中带有电影般的回声。
作为他面对自己精神创伤的一部分,刘冰采访了他的母亲Mengyue,也安排一台摄像机对准他。她承认她更愿意把过去的麻烦留在过去,现在不提及它们。但是她希望为刘冰做一点什么,无论她需要做什么,或者刘冰觉得必要的,来帮助他。这部影片试图通过纪录片来治疗创伤的目的被Kerie在一个不经意的笑话中直言不讳。但是这不是一个笑话,这是影片的核心,也是这部片子广泛意义所在。
刘冰望向罗克福德逐渐褪去的表面,主街道上封起来的房子,声音片段中传来针对该镇的经济困境和其他相关问题的新闻报道---尤其是它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根据其中一个报道,整整四分之一的犯罪是源自家庭暴力。于是乎贯穿《滑板少年》是一种自我对抗,不归属任何一种纪录片风格和美学探索的观念。在影片中,并未有一个单词直接提及政治,但是本质上,刘冰对虐待和精神创伤的直面,包括对无意识过去的反抗,改变自我行为,提升自我生活和与家人朋友生活,是一种至关重要的政治行为(There isn’t a word of explicit politics in the film, but Liu’s confrontation with abuse and trauma as a way of confronting its unconscious legacy, of changing one’s own behavior and improving one’s own life and the lives of one’s own family and friends, is an essentially and crucially political act.)
作者:Richard Brody
译者:纠结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