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江湖的沉浮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坠入江湖的沉浮 ——评《江湖儿女》的女性刻画 三年磨一剑,这一次贾樟柯再次用他的电影证明了他是全中国最擅长捕捉社会面貌和人物群像的导演。他依然用他那伪纪录片的手法, 洞察着人情世故,反映着他眼中的世界。 《江湖儿女》的故事虽然很大程度上都是对他以往作品的一次致敬和回顾,迪厅、KTV等许多“贾”式元素悉数出现。但与之前作品的不同还是很多的。这次,他没有拘泥于某一个小县城,而是刻画了从大同到三峡再到新疆整整一幅跨越全中国的的江湖画卷;没有将全部的冲突和矛盾全指向批判社会的不公,而是更加关注人的情感表达;最为突出的一点变化,就是他巧具匠心的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女性主题的故事。 像大师费里尼和伯格曼一样,贾樟柯喜欢让他的妻子扮演电影的女主角,而赵涛作为一名意大利影后,这次在江湖儿女中的表现也没有让人失望。电影全篇虽然以江湖为背景,而实则却以赵涛饰演的巧巧这个角色为线索。从她的眼中,观众看到了18年的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从她的身上,观众看到了一个小女人是如何成长为一个大女人。 在影片的开始,巧巧只是作为一个黑帮大哥的附属。在其他男人眼中,她仿佛也只是一个被物化的女性。她一直没有“站”在过中间,绝大部分的光芒都被由廖凡饰演的斌哥所夺走,兄弟有矛盾,斌哥能上去帮人评理;兄弟有麻烦,斌哥能上去帮人铲事。而赵涛在影片的第一部分唯一凸显出她那还不明显的光芒的时刻,只是在斌哥被人打断了腿之后,她的几声怒目而斥。 在第一部分有一个关键的情节就是斌哥带着巧巧走在一座死火山边。巧巧问斌哥,我们是什么人?斌哥说:江湖上的人。至此,终于呼应题目,江湖才开始一点点的被勾勒出来。 因为一次疏忽的失误,斌哥被一群摩托车党围殴。巧巧为了救斌哥,拔枪而向,因此过了五年的牢狱生活。牢狱之中的情节处理非常的巧妙,自始至终没有出现一个男性角色,我想这是导演为巧巧心中那一份女性的独立精神冒头的一种铺垫。 而更加密集的铺垫则是在影片的第二部分。巧巧出狱之后,去了三峡寻找斌哥,此时就呼应了贾樟柯的之前作品《三峡好人》中的情节,在三峡奉节县,巧巧看到了个人与集体的冲突、现代与传统的较量、社会现实的黑暗……以及最重要的:对于男人的失望。 在这一部分里,道德,毫无疑问,像贾樟柯之前许多作品一样是模糊的。巧巧,为了谋生,用许多不道德的手段去骗了很多不道德的人。而这也就是本片对于刻画社会人物群像最有力的一部分。通过和人,准确的说是通过和男人的接触,让巧巧这一个从小成长环境中就面临母性角色缺失的女性更加深刻体会到了一些东西,为她之后返回大同的情节做了充分的铺垫。 同时,很值得注意的一个情节,在第二部分里,赵涛已经明显地将自己要和男人区别开来,她不再想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庸,当斌哥对她说他已经不是江湖上的人时,她愤怒的说我可是跑江湖来找你的呀。至此,两个人的身份就已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在第二部分的最后,巧巧与一位与斌哥截然不同的男性萍水相逢。或许是是还存在那最后的一丝对男性仍抱以希望的幻想,也或许是巧巧纯粹为了想找一个依靠的愿望,巧巧跟他坐了一趟去新疆的火车,却又在片刻之间下了车。下车之后,有一个超现实主义的UFO飞过。仿佛象征着巧巧那最后的愿望也随着UFO飞走了。 在影片的第三部分,画面的色调变得愈加凄冷萧瑟,也更加衬冬天的景;节奏变慢,台词变少,相视无言的场景更多,好像是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烘托。斌哥,因为生病又回到了家乡大同。他的理由听来幼稚,而又有些凄惨,他说巧巧是唯一一个不会笑话他的人。巧巧用轮椅推着他在体育场中漫步,这时,情节的呼应再次出现,斌哥问巧巧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巧巧对斌哥说:你已经不是江湖上的人了,你不懂。 三个部分的三次对话是巧巧个人的一个转变,这也是身为一个女性的转变,是一个从男性的附庸的小女人到独当一面的大女人的蜕变。影片的最后,“男人”是一个失败者,他因为顾及自己那所谓的脸面,而选择逃离了这个他曾说唯一不会笑话他的“女人”。 在《江湖儿女》中,贾樟柯对于江湖的描绘是否得当,还有待考究,但是对于一个女性的刻画却非常的入骨。让观众见证了一个江湖中的女性是如何褪去了青涩,变得成熟,变得沉着,变得光芒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