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之四大天王》在徐克近年作品中处于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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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效越做越好，世界观越做越渣，“狄仁杰宇宙”根本就是伪命题

Item: 狄仁杰之四大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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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架空

架空评论狄仁杰之四大天王 3

2018-07-28 21:55:36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奇幻电影得靠两条腿走路，既要呈现创新的奇观，也要建立完善的设定。如果只有一项合格……电影就瘸了。

7月27日，徐克新作《狄仁杰之四大天王》上映。

这是徐克“狄仁杰”系列电影的第三部，本片衔接前作《狄仁杰之神都龙王》，进一步围绕武则天的宫廷权力斗争而展开剧情：狄仁杰大破神都龙王案，获御赐“亢龙锏”。武后视狄仁杰眼中钉，召集江湖方术士“异人组”，意图从他手中抢夺亢龙锏；与此同时，境外方术集团“封魔族”，也暗中谋划着对大唐的复仇行动......

△亢龙锏让狄仁杰拥有了甚至可以“以锏谏武后”的特权，因此被武则天嫉恨。

《狄仁杰》前两部的票房不错，口碑都一般，豆瓣上《通天帝国》6.4分，《神都龙王》6.5分。《四大天王》刚上映时，评分一度达到7.4，然而上映后一夜之间，已经掉落到6.8分。但从趋势上看，多0.1分也是多，整体口碑是上扬的。

在《四大天王》上映前，电影版狄仁杰的标签主要还是悬疑，但观众已经能留意到奇幻元素的介入。等到《四大天王》面世，恐怕大部分观众都会认为它主要是一部奇幻电影，这个系列的奇幻色彩已经相当浓厚了。

相比其它片种，奇幻电影最特别的是什么？答案是各种富有想象力的视觉奇观，以及巧妙、完善的设定，前者通过特效来实现，后者则是靠建立世界观来实现。这次我们就从特效和世界观的角度出发，看看《四大天王》做得怎么样。

越做越好的视觉特效

作为电影人，徐克追求、迷恋视觉奇观，而且出手非常大胆。2001年，周星驰的《少林足球》用了400多个特效镜头，成了“港片之最”，但这个纪录立刻就被徐克打破了，因为《蜀山传》用了1600多个特效镜头——大家体会一下这个落差。

△《蜀山》整体上给人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蜀山传》最终以票房惨败收场。这次失利让徐克在之后10年再也没有执导过奇幻题材电影，直至2010年的“狄仁杰”系列开篇之作《通天帝国》。

虽然《通天帝国》是一个悬疑故事，但此时已经是《阿凡达》上映之后，全球的电影市场和观众都被狠狠教育过，徐克也终于可以重过特效瘾。于是《通天帝国》作为一部悬疑电影，用了1.3亿，打造了“通天浮屠”等多个奇幻色彩浓郁的场景。

《通天帝国》的成功让徐克有机会放开手脚。看看这几年他经手的电影，无论是亲自导演的《西游伏妖篇》，还是监制的《奇门遁甲》，都是在视觉上彻底放飞自我。

△《西游伏妖篇》，人们仿佛总是更乐于讨论作为监制人身份的周星驰，及西游对他的个人意义。

作为自己的亲儿子，《狄仁杰》系列的特效也显然是越做越好。

《神都龙王》中，断案戏份减少，奇幻元素不断升级，蛊毒、变形、大型水怪“鳌皇”等，让场面也变得更加宏大。

△《神都龙王》鳌皇场景图。

到了如今的《四大天王》，悬疑属性几乎被完全抛弃，“方术”成为电影的核心要素，彻底转变为一部中式奇幻电影。电影工业水平的进步，也足以支撑徐克任性恣意地过一把瘾，避免《蜀山》悲剧的再次发生。

△徐克会亲自参加视效部门的工作，这是他在拍摄《通天帝国》时自己画的分镜图。

在这部电影中，依托于“方术”的载体，出现了大量奇幻场景：有呼风唤雨、移形换位等小场面；

△你见过我的小熊吗？

△让人隐藏在影子里的方术。

△较为惊悚的一幕：幻觉之下，“封魔族”人脸部呈现出了黑色旋涡。

也有异域术士“封魔族”祖传的移魂大法，使中招者陷入幻觉之中，眼前出现各种大型奇观。

说到这，就不得不好好夸夸《四大天王》的造物。直接拿徐克监制的《奇门遁甲》来对比。

同样是触手系怪物，《奇门遁甲》里的，长这样：

△这层次感，跟叠图似的。

而《四大天王》里的，长这样：

△谁才是克苏鲁真传，一目了然！

同样是作品里的反派大BOSS，《奇门遁甲》里的长这样，一股浓浓的粗劣网游风：

而《四大天王》里的，长这样：

△提醒：密集恐惧患者千万别去看这部电影，这是空姐最大的善意！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质感”？更别提还有预告片里无比吸睛的大殿金龙。

不论是电影的造型：

美术：

还是摄影：

都无可挑剔！（对不起跑偏了）

亲儿子毕竟还是亲儿子，那待遇就是不一样，不得不服。徐克用他丰富的想象力，辅以顶级水平的特效，一偿当年《蜀山》之不快。老人家嘛，玩开心就行。

接下来我们聊一聊“狄仁杰”系列的世界观……问题就大了。

越做越渣的世界观

2013年《神都龙王》上映时，片尾彩蛋曝光了23张概念图，其中第13张“通天帝国”和第16张“神都龙王”都已搬上荧幕。徐克当时透露，第7张“情人藤”、第15张“杀人凤凰”已有剧本，第8张“幽灵谷”、第21张“高丽美人”已有故事大纲。这庞大的“狄仁杰”系列露出惊天一隅。

△“情人藤”概念图。

△“杀人凤凰”概念图。

△“幽灵谷”概念图。

△“高丽美人”概念图。

五年过去了，随着如今《四大天王》的上映，“狄仁杰宇宙”这一概念屡屡被提及。但空姐在这里首先要澄清一点：“狄仁杰宇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命题。“宇宙”指的是多主角，共享统一世界观，具体表现为，多数成员都有他个人的独立电影或系列电影，典型如漫威电影宇宙，DC电影宇宙，怪物电影宇宙，以及已经因为《新木乃伊》黄掉的黑暗宇宙。“狄仁杰”系列毫无疑问是由狄仁杰担任绝对主角，其他角色基本不存在拥有独立电影的可能性。这就意味着“狄仁杰”这个IP只会是“系列”，而无法拓展成“宇宙”。

△需要承认，“尉迟真金”和“沙坨”这两个角色，撑不起个人电影。

当然，“狄仁杰”系列需要有属于它自己的世界观——它也必须得有，因为世界观是一部奇幻作品的大前提。

不过，这个世界观构建得并不成功，而且是越做越渣。

世界观的构建，在幻想作品的创作过程中，应该享有最高优先级，而世界观规则、秩序的建立和制定，又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文学史上唯一一位连续两年同时包揽雨果奖和星云奖的作家，奥森·斯科特·卡德（《安德的游戏》）曾在他的《如何创作科幻与奇幻小说》一书中这样写道：

“一堆想法只是一堆想法——杂乱无章、不成体系、混乱不堪。在讲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之前，你仔细琢磨琢磨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这应该从基本游戏规则、即世界的自然规律开始。”

但“狄仁杰”系列在世界观的构建上，显然没有制定严格的规则。

△当初“通天帝国”的概念图。起初“狄仁杰”很可能并未准备世界观。

举个例子，卡德在书中阐述“魔法的规则”时，说：

“我听别人提出过数百种魔法在奇幻世界里运作的可能方式，但基本想法只是个开始。魔法的规则必须一板一眼。首先，你不能让你的读者觉得什么都可能发生。其次，你制定游戏规则越仔细，对魔法的限制就越清楚，小说的发展空间就越广阔。”

就从《四大天王》中各方势力都在争夺的“亢龙锏”来看。亢龙锏在系列开篇作《通天帝国》中首次亮相，当时描述的它的功能是，“可以找到其它兵器的脆弱点，击之必断”，讲得相当明确了，就是用来击毁对手的兵器。

在时间线上早于《通天帝国》的《神都龙王》中，亢龙锏在最后登场，皇上将其赐给狄仁杰作为嘉奖，讲述了它的由来，但并未有其发挥作用的机会。

△狄仁杰获赐亢龙锏。

紧接着《神都龙王》的《四大天王》，是亢龙锏在系列作品里第一次实战运用，发挥了其无坚不摧的特点，与《通天帝国》里的规则相符。然而在后续的战斗中，狄仁杰发现，亢龙锏震动发出的声音，竟然还能用来解除“封魔族”移魂大法的致幻效果，让人瞬间清醒——

不是说电影不能这么做，而是这样一种设置打破了从一开始制定的规则。为了剧情需要，亢龙锏可以让人免疫幻术，那么接下来的作品里，这个设定是就此抛弃，还是继续沿用呢？或是进一步开挂，比如再给亢龙锏加一个“驱除毒气”的功能，从此狄仁杰自带魔法免疫……听起来荒唐，但是，一旦默许作品可以肆意打破规则，那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合理推测。

亢龙锏只是“狄仁杰”系列世界观不够严苛的一个缩影而已：从第一部的只是有点夸张的“赤焰金龟”毒虫（中毒者接触阳光就会自燃），到第二部里掀翻无数战船堪比《加勒比海盗》大章鱼的巨型海怪“鳌皇”，再到这三部中各种眼花缭乱上天入地的异能方术，因为徐克不断增强系列的奇幻感，世界观规则也随之不断更改、放宽，到下一部里，就算李世民从皇陵里蹦出来把武则天掐死，观众也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这样的怪物，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就违背卡德所说的“你不能让你的读者觉得什么都可能发生”——

我们可以接受前两部作品的世界观不完整，就当作你正处于构建世界观的初阶，需要往里面堆积一些元素，来让这一世界观变得更丰富多彩更吸引人。但是，到了第三部，这个世界观好歹也该到了成型的阶段，确立规则、秩序并严格执行了起来。遗憾的是，“狄仁杰”系列并没有这样，反而依然在迅速膨胀扩张。

徐克也许根本不在意世界观的规则，开了一个有意思的脑洞就想把它丢进电影里来呈现，只要自己玩得嗨玩得爽就行。但作为奇幻作品的受众与评价者，我们有权利去追求一个有秩序、更严谨的奇幻世界观，否则到后期，这样无限扩展的世界观架构，只会漏洞百出，越来越崩盘。

其它

回过头来看看《四大天王》的其它方面，也就是其它片种同样需要考量的指标，可以感觉到特效和奇观占据了徐克太多精力，或者说他对其它方面根本就不care。

比如说剧情——影片前半段围绕亢龙锏的争夺和后半段“封魔族”对大唐的复仇基本割裂；此外，尴尬的感情戏、不知所云的台词对白、乱入片场的白毛金刚、重新定义了“彩蛋”的彩蛋、实在不能理解的“四大天王”的片名，以及冯绍峰神似黑猫警长时时刻刻“眼睛瞪得像铜铃”的表演，无不让人深深怀念《通天帝国》、“真·四大天王”刘德华，还有他的搭档白毛邓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