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霸王别姬”还是“姬别霸王”

很久以前就把霸王别姬这部电影下载好了，等着有空看。作为一个拖延症晚期病患，很惭愧一直都没为这部电影空出时间。正赶上张国荣逝世十四周年，在4月1日这天晚上，我一个人看完了这部电影。 因为以前就看过小说，所以一直是以小说翻拍的角度来看这部电影的。不谈导演，不谈演员，不谈画面剪辑，不谈电影本身的艺术成就。只想谈谈人，谈谈这些角色。 看过小说，看过电影，段小楼还是那么不讨喜的一个角色。虽然电影高度还原了小说，但最后还是把段小楼美化了。小说里段小楼和程蝶衣对骂，互相揭短，骂得又狠又绝。小说里段小楼举报程蝶衣“给袁四爷当相公”，让程蝶衣“一生不愿回看的疮疤”暴露在阳光下，而电影里菊仙在段小楼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大喝一声制止了。即使段小楼那样把程蝶衣往火坑里推，那般羞辱，蝶衣依然没有在红卫兵的围观下正面揭发段小楼，而是把矛头指向菊仙，揭发菊仙是个妓女。因为他终究不忍，终究还是爱他。 程蝶衣一直视菊仙为情敌，菊仙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其实菊仙很善良，段小楼向程蝶衣脸上啐唾沫，菊仙不忍，用手帕为蝶衣拭去；蝶衣戒毒痛苦的时候，菊仙也是不忍，像娘一样把蝶衣搂在怀中；蝶衣被小四欺压，不能演虞姬，不能和小楼唱霸王别姬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只有菊仙留下来为蝶衣披上外套；红卫兵把那柄蝶衣宝贝了一辈子的剑扔到火堆时，菊仙马上冲出去捡了回来（不过原著里是蝶衣冲出去捡的）。菊仙懂蝶衣，所以可怜他。而蝶衣至始至终只是疏离地称呼她“菊仙小姐”。不是蝶衣冷漠无情，只是因为他爱段小楼，他所有的道德观都是围着段小楼建立的，所有的感情都为自己的师兄而保留。因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所以程蝶衣永远都恨菊仙。 在红卫兵的威逼下，程蝶衣要揭发段小楼，其实真正揭发的是菊仙，骂菊仙“是个臭婊子”，把段小楼“搅得无心唱戏”。一直到死，程蝶衣都把段小楼的不争气，和对自己的伤害都推到菊仙身上。一直认为是菊仙这个狐狸精，耽误了段小楼对京戏的从一而终。程蝶衣为段小楼百般开脱，其实只是为段小楼的堕落、为段小楼不爱自己找个自欺欺人的借口。要是没有菊仙，段小楼就会和自己唱一辈子京戏；要是没有菊仙，程蝶衣永远都是虞姬，段小楼永远是霸王；要是没有菊仙，段小楼会像自己爱他一样爱自己，即使段小楼不爱自己，能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也是好的。但是菊仙的出现打破了程蝶衣的所有幻想。 其实这不是菊仙的错，段小楼不可能喜欢男人，即使蝶衣扮着“女娇娥”，但永远都是“男儿郎”。没有菊仙，段小楼还会爱上另一个女人。就算没有菊仙，段小楼都不会对京戏“从一而终”。段小楼对京戏从来不是真正的热爱，只是在师父的打骂下，以及生活所迫，走上了这条路。他喜欢喝花酒，喜欢斗蛐蛐，但不喜欢京戏。如果真正热爱京戏，会像程蝶衣一样，极力反对把京戏改成样板戏，对京戏极为讲究。即使达不到蝶衣人戏不分的境界，也不会对霸王走几步这么严肃的问题糊弄将就。 这部电影或者这部小说的悲剧是注定的，因为程蝶衣和段小楼永远都不是一路人。程蝶衣爱京戏也爱段小楼，这两样东西是他的底线。而段小楼既不爱京戏，也不爱蝶衣。说到对京戏的痴迷，段小楼不如袁四爷和程蝶衣讲究；对于爱情，段小楼不如蝶衣和菊仙忠贞。段小楼，是这个故事的多余人。 所谓多余人，就是庸人，凡人，如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