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的自由,在二十年以后
![](https://img9.doubanio.com/icon/u61217088-4.jpg)
电影从傍晚被沉郁的墨色淹没的芦苇荡开始,摄影机从一丛丛芦苇荡中飘摇前行,渔船,鸬鹚,透射出江南水乡一片氤氲而暧昧的气氛。锐利的歌声穿透画面,却带给人一种哀婉的叹息之感。我心下想,这应该是个悲剧吧!不出所料,结尾处由斯琴高娃扮演的香魂嫂和环环坐在孤独的小桥上,面对着黑闪闪的湖面,寂寂无语。两个女人对彼此的理解,使香魂嫂不再用婆婆的身份和作为媳妇的环环对谈;环环目睹了二嫂的婚外情对象从窗户落荒而逃,却佯装不知,也未扮演绯闻传播者。此刻,她们更像是一对知道对方最不堪的秘密的朋友,深知对方的难处,为对方的处境和未来着想,相知相惜。二嫂沉默许久,对环环说,“跟墩子离了吧,人这辈子太长了。再找个合适的,娘给你准备嫁妆”。电影将香魂嫂从一个霸道专横的用钱威胁儿媳归家的婆婆到一个为儿媳的未来考虑的女人的转变铺垫的水到渠成。而环环并未如我想象中笑中带泪的感谢二嫂的开明与豁达,而是反问:“谁还会要我呢” ?从电影的叙事看,环环本应该和金海是成就一对美好的姻缘。这段关系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在香魂嫂的运作之下化为泡影。如今环环离婚,金海的初心是否还在呢?
电影在1993年上映,时隔二十四年,我带着当下的婚恋观和价值观去看待这些坚强,隐忍,善良的女人们,审视她们的选择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为她们考虑一个可能的美好未来,却更多的是自己一相情愿。我期待着环环能在这一刻感激二嫂终于看开,放她一条生路,而没有让她再重复一个女人压抑辛劳的一生。而另一方面,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何事业风声水起的女性如香魂嫂,在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却不断追问身边的男人:“我该怎么办”?香魂嫂家的小磨香油受到外资企业的认可,并收到了大笔的资金和技术支持,未来企业将会不断扩大,销售额也在稳定增长,小县城将她视为经济发展的荣光,大省城里她的产品荣获头奖。单从事业来看,她无疑是人生赢家。而人生赢家的定义,从来就不单单只看一面。事业,婚姻,眼界,心胸各个纬度都是重要参考。从表面上看,丈夫无能,却也安分守己;家庭虽不美满,但她的努力下,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她努力使所有的事情都足够体面,因此才一直坚守着油坊,将其做大做强。她是另一种铁屋子里的女人。事业成功并非她人生的终极价值。如同在旧制度中的女人一样,她无法在事业中发现和确认自身的价值,只有在男女关系中,哪怕做“小妾”,得到一人心,感情归宿和人生价值才能得到确认。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在情人提出分手之后大病一场,久久无法恢复。也许我过于武断。事业上的成功并不能超越对情感的渴求和心灵的归宿。那位日本女性,作为资本主义的代表,同样作为事业成功的女性,似乎暗示了一种偏向—即在成熟的资本主义国家,女性对于男性的依赖要稀薄的多。事业成功也同样成就多彩而丰富的人生,即便年逾中年依然孑然一身,也并非可耻之事。有情人,无婚姻,也并无可指摘之处。而在香魂嫂看来,这位日本女企业家的生活显得可笑,言辞之中对“情人”这个词颇有轻蔑之态。然而讽刺的是,她自己也深陷不伦恋情之中,和她的情人保持了近二十年的地下情,并育有一女。也是通过这位情人牵线搭桥,她的小磨香油得以走出家乡,走向国际。相比于丈夫,情人更帅气,更温柔,更能干,因此更符合一个现代女性对一位合格丈夫的期待。他源源不断地从外面的世界带来新的商机,新的物品,和新的价值观,不失为香魂嫂的日常中的一抹亮色。他在城市有家庭,香魂嫂不过是他在乡村的一个“小妾”罢了。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一刻,香魂嫂显然无法接受。也许在她心里,这位情人才是真正的丈夫,而那位跛脚,酗酒,无能,且家爆的法定丈夫不过是一个她习惯照顾和迁就的家人。患有羊癫风的儿子明示着他们这段畸形和不健康的关系,同时也批判了具有买卖性质的旧式婚姻。她九岁因家乡闹灾而被卖,十三岁被迫和丈夫圆房,意图投江却被婆婆喝住。生下缺陷儿子,经营油坊,二十年过去了,到了儿子娶媳妇的年纪,她用金钱和手腕将儿子的意中人轻松买入家门。不得不说,她是了不起的女性。但是,时间让一切合理的慢慢变得不合理起来。当市场经济慢慢渗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人们开始意识到有些事情在过去合理,而在如今违法—如买卖婚姻。人们还认识到,钱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正在多元化,不仅仅是物品交换的必需品,甚至是在人情和爱情中扮演重要角色,甚至也可以是威胁的武器。穷意味着没有选择,没有机会。环环是穷困的牺牲品,曾经的香魂嫂也是。香魂嫂也许从未想过自由这个词,但是她在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中,逐渐实现了经济上的自由。借着这自由,她改善着自己的生活,帮儿子实现着成家的梦,使女儿有书可读。从更广阔的层面而言,她可以走出农村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企业家,进而和丈夫离婚,过自己孤独但却没有家庭暴力的生活。也许无法和成熟的日本资本主义体系下的女性一样,但是至少能够摆脱一个不爱自己也不尊重自己的丈夫。然而,她没有。再进一步看,她实现的自由也许还可以鼓舞着环环走出来,找回爱情,即使找不回,也至少能够有所选择。她说那句,“谁还会要我呀”?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她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时代,不原意做井底之蛙的人,永远有机会走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发现新的自我,找到新的价值和归宿,而不再问,“谁还会要我”? 而是问:“我想要去哪儿?”“我想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人?”
电影在1993年上映,时隔二十四年,我带着当下的婚恋观和价值观去看待这些坚强,隐忍,善良的女人们,审视她们的选择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为她们考虑一个可能的美好未来,却更多的是自己一相情愿。我期待着环环能在这一刻感激二嫂终于看开,放她一条生路,而没有让她再重复一个女人压抑辛劳的一生。而另一方面,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何事业风声水起的女性如香魂嫂,在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却不断追问身边的男人:“我该怎么办”?香魂嫂家的小磨香油受到外资企业的认可,并收到了大笔的资金和技术支持,未来企业将会不断扩大,销售额也在稳定增长,小县城将她视为经济发展的荣光,大省城里她的产品荣获头奖。单从事业来看,她无疑是人生赢家。而人生赢家的定义,从来就不单单只看一面。事业,婚姻,眼界,心胸各个纬度都是重要参考。从表面上看,丈夫无能,却也安分守己;家庭虽不美满,但她的努力下,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她努力使所有的事情都足够体面,因此才一直坚守着油坊,将其做大做强。她是另一种铁屋子里的女人。事业成功并非她人生的终极价值。如同在旧制度中的女人一样,她无法在事业中发现和确认自身的价值,只有在男女关系中,哪怕做“小妾”,得到一人心,感情归宿和人生价值才能得到确认。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在情人提出分手之后大病一场,久久无法恢复。也许我过于武断。事业上的成功并不能超越对情感的渴求和心灵的归宿。那位日本女性,作为资本主义的代表,同样作为事业成功的女性,似乎暗示了一种偏向—即在成熟的资本主义国家,女性对于男性的依赖要稀薄的多。事业成功也同样成就多彩而丰富的人生,即便年逾中年依然孑然一身,也并非可耻之事。有情人,无婚姻,也并无可指摘之处。而在香魂嫂看来,这位日本女企业家的生活显得可笑,言辞之中对“情人”这个词颇有轻蔑之态。然而讽刺的是,她自己也深陷不伦恋情之中,和她的情人保持了近二十年的地下情,并育有一女。也是通过这位情人牵线搭桥,她的小磨香油得以走出家乡,走向国际。相比于丈夫,情人更帅气,更温柔,更能干,因此更符合一个现代女性对一位合格丈夫的期待。他源源不断地从外面的世界带来新的商机,新的物品,和新的价值观,不失为香魂嫂的日常中的一抹亮色。他在城市有家庭,香魂嫂不过是他在乡村的一个“小妾”罢了。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一刻,香魂嫂显然无法接受。也许在她心里,这位情人才是真正的丈夫,而那位跛脚,酗酒,无能,且家爆的法定丈夫不过是一个她习惯照顾和迁就的家人。患有羊癫风的儿子明示着他们这段畸形和不健康的关系,同时也批判了具有买卖性质的旧式婚姻。她九岁因家乡闹灾而被卖,十三岁被迫和丈夫圆房,意图投江却被婆婆喝住。生下缺陷儿子,经营油坊,二十年过去了,到了儿子娶媳妇的年纪,她用金钱和手腕将儿子的意中人轻松买入家门。不得不说,她是了不起的女性。但是,时间让一切合理的慢慢变得不合理起来。当市场经济慢慢渗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人们开始意识到有些事情在过去合理,而在如今违法—如买卖婚姻。人们还认识到,钱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正在多元化,不仅仅是物品交换的必需品,甚至是在人情和爱情中扮演重要角色,甚至也可以是威胁的武器。穷意味着没有选择,没有机会。环环是穷困的牺牲品,曾经的香魂嫂也是。香魂嫂也许从未想过自由这个词,但是她在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中,逐渐实现了经济上的自由。借着这自由,她改善着自己的生活,帮儿子实现着成家的梦,使女儿有书可读。从更广阔的层面而言,她可以走出农村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企业家,进而和丈夫离婚,过自己孤独但却没有家庭暴力的生活。也许无法和成熟的日本资本主义体系下的女性一样,但是至少能够摆脱一个不爱自己也不尊重自己的丈夫。然而,她没有。再进一步看,她实现的自由也许还可以鼓舞着环环走出来,找回爱情,即使找不回,也至少能够有所选择。她说那句,“谁还会要我呀”?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她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时代,不原意做井底之蛙的人,永远有机会走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发现新的自我,找到新的价值和归宿,而不再问,“谁还会要我”? 而是问:“我想要去哪儿?”“我想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人?”
© 本文版权归作者 如果有来生 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这篇影评有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