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则有不信则无

本片一再强调一项基本原则：如果你不相信，所有的咒语都没有效果。

那么，女主角是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的呢？回溯一下整个过程，我们可以发现，她第一次尝试着到那个巫毒商店找黑人大妈买了些巫毒日用品，用在了“被中风”的老头身上，结果产生了效果——老头开口喊救命了。直到这个时候，信，就开始在女主角的心中真正的生根发芽了。

这里很值得玩味。作为一个正常的美国白人，女主角开始是不信这个美国南部黑人搞出的魔术的，至少在前面说到的在中风老头身上实验成功之前，还不到“信”的程度。她做这个尝试之前，只是抱着一种将信将疑的心态。所谓“将信将疑”，对大多数人来说，无非有两种情况：如果实验失败，那么实验方法就不可信；如果成功，那么这一整套逻辑就是成立的，因而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信的。

问题来了。如果严格按照“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逻辑要求，女主角并没有达到“信”的要求，她处于一种悬而未决的状态，因而说她现在不信，也是成立的。如果她不信，那么施于老头的咒语就不应该生效。咒语不生效，就不会让她从“将信将疑”到“开始相信”最后落到“深信不疑”的泥潭。

聪明的编辑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或是含糊其辞。女主角在实施这些咒语之前，曾经对同伴表示：我不信，我是做给他看的，因为他信。事实就是这样，既然被中风老头已然“被中风”了，说明他已经，至少曾经已经“信”了整套咒语，所以咒语对他是有效的。

女主角的问题现在就很明显了——她从“我不信，对我无效。对他有效，因为他信。”转变成“对他有效，所以我信”。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理智——同时也是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拥有的理智，起了决定性作用。

理智告诉我们，接踵而来的事情，特别在极短的时间内相继发生的事情有因果联系。刚念完咒语，老头就开始说话求救，女主角的心中惊恐万分，理智告诉她这个咒语的效力是得到了验证的，“不信则无”的护身符至此失去了效力。所以最后“被献祭”的过程中，纵使她将“我不信”喊破了嗓子，悲惨的下场也无法逆转。

更让人值得玩味的是，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观众，在见到那一幕的时候，也对巫毒的诅咒深信不疑，所以直到我们了解到结局之前，我们都会觉得女主角一切的行动都是顺理成章的——无论是她拯救老头，或是用巫术与两位老不死的对抗，还是最后自己一丝不苟的完成了献祭自己的准备工作。

所以整个电影的结局其实是：那个施法的女巫不仅夺去了女主角的生命，还夺走了所有观看过这部电影的观众的灵魂。不要否认你在真相大白之前也曾相信过巫术的效力，这种否认就像女主角最后的“我不信”那样苍白无力。

所以，如果想要避免这一切，就必须跳出这个逻辑。我们可以相信休谟的哲学理论，事物之间其实并没有因果联系，相继发生的事情背后的关系都是我们用所谓的理智给强行安排的。如果女主角相继见到她施展巫术，巫术在老头身上产生结果，而并不认为其间有因果联系的话，她就不会相信巫术的作用，就可以阻止黑人女巫得逞。或者听从世尊在《金刚经》里面对须菩提的教诲“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看空一切，舍弃一切法，那个俩黑人精怪对也会无可奈何。若是女主角在晓得一切的时候，不是空喊“我不信”，而是顿时大彻大悟，就地趺坐而坐，进入“无人我众生寿者相”的状态，那肯定顿时金光四射，扫除了一切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