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六记之二《偶然》——生若飘絮不羁风

    “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
     他曾是那样万众瞩目，炫耀的灯光里在台上忘情游走，那曲《风继续吹》只是劲歌热舞后坐在台阶对这满场欢呼的观众附赠的一碟温柔小菜而已。而今塞纳河的风巍然，蛤蟆镜下盖着一张沉郁的脸，颤巍巍地唱“何妨与你……”哽咽。
     看到此处，恐怕很少人会想起，这部有着太多商业滥觞又同时试图在不断捉弄主角不羁而日益凄凉的人生命途过程中解释所谓“偶然性”的《偶然》，成品于那样一个堪称盛世的年代：香港电影经历新浪潮洗礼后百花齐放，香港乐坛正是人才辈出个个不遑多让的惊才羡艳，莫道钱字作怪，能让全港为《爱情陷阱》而摇摆，为《第一次》呐喊，为《冰山大火》惊艳到底的乐坛或者娱乐圈，说是成功并不为过。
    1986年早已不是《七十二家房客》或《天涯明月刀》那样犀利的楚原，摆出全明星阵容的龙门阵，张国荣梅艳芳叶童王祖贤甚至是朱江，每一个抽出来都可以代表那个黄金年代。纵然故事是富家子弟兼名歌星的三段偶然恋情改变人生走向最后迷途知返的老套，依旧具备动人的绝对实力，这里既有巴黎风情，又巧妙剪辑了哥哥与梅姑演唱会的实况影像，加上一点点世情一点点苦情和楚原最擅长的画面雕琢。
    扎堆其中的张国荣，已经是最耀眼的一枝独秀。
    你还记得《红楼春上春》的宝玉么？表情生硬，清秀有余机敏不足的憨态。又或者是《烈火青春》尚显青涩的小生？那是彼时的他。
    《偶然》里的路易，花花公子做得无可挑剔，一颦一笑都是摄人心魄的帅气；落拓天涯又委实郁郁得刺到骨头里。风雨夜街角病寒交迫的异乡异客，被他与叶童演绎成跳脱作品之外的经典初逢，同时也是《偶然》中最温暖也注定最凄凉的一次偶然。影片重心有三次偶然，一次是路易与anita（梅艳芳）情似无情的一夜缠绵，一次是路易与父亲的情人（王祖贤）欲求不得的失落，而第三次与玉诗，则成就了一生中最爱却又终于以玉诗辞世惨淡收场。哥哥终于褪去了昔日的单一银幕形象，从校园青葱到花花公子，成功在此证明了他不得志的本事，如同开篇那一幕，万千欲语还休都在一声哽咽的唱词中凝成一道疮疤。
    当然，其时他是全港最红的歌手之一，被乐史生硬地指称昨“争霸”的时代方兴未艾，两三年后，歌坛的一场争议里，我们看到那个似乎并未有太大改变的张国荣，依旧不羁地笑着，忧郁地哭着，每一个关于他的镜头都存在太多的语言。娱乐八卦里，他的演技日渐成熟。而这一切之前，《偶然》里的路易，似乎先在地预言了人生五味杂陈的必然性。纵然是不羁的风，都会吹成迷失方向，而他是不羁的，所以还在继续吹，越吹越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