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新龙门客栈》——让我们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按：稍稍读过中国历史的人大概都听过有一本名叫《万历十五年》的书，它本是出自美籍华人黄仁宇之手，且起初是用英文写成的。黄仁宇在这本书中是以他的“大历史观”去切入明朝万历十五年的中国，即1587年，这也成了中国历史的一个拐点。其实，电影《新龙门客栈》也是在明朝历史背景之下发生的，不过相较于万历十五年，这部电影所摘取的历史时间稍早一点，是在明朝景泰年间，这大约是在15世纪五十年代，那时正值宦官东厂之人当道，黑白不分，将朝廷之中的忠臣兵部尚书杨宇轩试图极刑处死，只是后来他咬舌自尽，而东厂督公曹少钦则试图将属乎杨宇轩的人马赶尽杀绝，因此便引来了一场在新龙门客栈里的江湖纷争，但在这场官场与江湖的纷争之外，也引来了一场情与爱的纠缠。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首小时候我们便念过的诗句大概许多人都将之存在心里了，而《新龙门客栈》这部电影便是发生在这样一个沙漠化的背景之下，在龙门关处有个新龙门客栈，这客栈由一位精明能干、八面玲珑的女子金镶玉（张曼玉饰演）所经营，但这间客栈却是一间黑客栈，其中甚至常有将人肉当作作买卖的包子，但对于行走江湖多年的江湖侠客邱莫言（林青霞饰演）而言，这人肉包子一入口便知不是肉包子当有的口味。这位江湖侠客邱莫言愿意营救被东厂之人追杀的杨宇轩家中的两个孩子，并且她所持的是一把子母剑，是为剑中之剑，意味着当此剑一发未击中之时，还可以从那剑中再出另一把剑。邱莫言与禁军教头周淮安（梁家辉饰演），也是曾经杨宇轩的部下，在一起营救曾被东厂杀害的忠臣杨宇轩的儿女之事上可谓是“同工”，但殊不知，其实周淮安这个人亦是东厂之人穷追要夺其性命之人。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句古话实在不假，周淮安忠心于他的一番“事业”，但那与他在护卫孩童之事上的“同工”的邱莫言还有那位新龙门客栈的老板娘金镶玉，其实都在不自然之间，在沙漠深处的新龙门客栈里，爱上了这位名叫周淮安的男人。邱莫言，正如其名所显明的，她本是一个不怎么擅长言语表达的人，因此这也恰与那在江湖风流上善于表达的金镶玉形成了一种对照。在新龙门客栈里，还有一场婚礼，那结婚的双方便是周淮安与金镶玉，而这场婚礼的证婚人却蹊跷地落在东厂四大档头之一的贾廷头上。其实这场婚礼犹如一场戏，在其中周淮安是真戏假做，是为想要从金镶玉的口中得到一条通往安全之地的密道，但至终也没能从金镶玉的口中得知所谓的密道。然而对于四面玲珑的新龙门客栈的老板娘金镶玉而言，这却是一场假戏真做的。这位精明能干的老板娘，在四面一片荒芜的龙门关，在这个沙漠之中，有许多东西都禁不住风沙的吹与磨，都可能被这无情的风沙所吞噬，但惟独这间新龙门客栈却在这风沙荒芜的沙漠里屹立不倒，并且生意常常是很好，甚至达到客房爆满的地步，这靠的其实不仅是“人情通达”、八面玲珑的嘴上工夫，还需要能够上阵的实干能力，这两者对于金镶玉而言都具备。因此她能招聚一批跟她干事的人，在这个荒芜的沙漠里开起一件名曰“新龙门客栈”的客栈来。

金镶玉对于自己想要的，她懂得立马去干，因此在面对一位能够叫她倾倒的男人周淮安，她不惜以利益交换的方式来与周淮安结婚，在她那里来个假戏真做。新龙门客栈，本是个不正经的地方，其老板娘金镶玉也有那么点风流与不正经，这或许正是她能够带着一批和她经营客栈的手下能够将这新龙门客栈经营下去的缘由吧！金镶玉甚至也带着一点自恋与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的经验，她能看懂以一幅男人打扮的邱莫言其实不是男儿身，因此她对邱莫言说了这样的话——“凡不正眼看我金镶玉的，肯定不是男人。”这也实在如此，两个女人开头的这般“告白”仿佛也预示着之后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戏。在周淮安和金镶玉在一场假婚礼上里“闹洞房”之时，在洞房之外的邱莫言却在将大瓶的酒往口中倒。而心藏真情的邱莫言，也在末了即将结束的战争中，她甘愿为周淮安挡住一箭，她对周淮安的感情，往往不是用口表达的，而是用实际行动表明的，甚至最后死在了沙漠之中。而金镶玉，这个四面通达的老板娘，最后也可以说是“跌倒”在爱情的关头，在电影的末了，她和忠心跟随她的仆人鞑靼人刁不遇，用一把火烧毁了经营多年的新龙门客栈，并且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让我们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从此，她便开启了继续追寻她所爱的周淮安的旅途。而在这之前，有金镶玉问及周淮安这样的话——“你会再回龙门客栈吗？”而周淮安如此回答了她的问题——“当下一批客人来到的时候，你可能忘记我这个过客。我不像你有勇气面对这个沙漠，我要出关了。”而金镶玉，面带着一种仿佛再也挽回不了的深情，看着骑着骆驼在沙漠里远去的周淮安。事实上，她在一批又一批客人来到的时候，可能确实忘记了之前她所“服侍”过的人，但对于这位周淮安，她实在是难以忘却。但可能对于周淮安而言，在这关头处他是个明白人，他心里藏着的可能并不是金镶玉，而是那位在情感上不善言辞但却用真实行动表达的邱莫言。

一把火能够烧毁一个新龙门客栈，对于地理意义上难以走过的龙门关，若是有这龙门客栈作为旅途歇息的地方，或许也并不是难么难以度过。塞内的平原与塞外的沙漠，龙门关便成了一道分界线，有人向着塞内去寻找更美的生活，有人却在龙门关这里隐没止息于荒芜的沙漠之中。电影《新龙门客栈》整体而言是不错的，其所表达的主旨也是透过事件穿人心的，但在这不长的电影分配的时间上似乎显得并不那么合理，花在江湖与官场的打杀的时间显得有点长了，但在刻画那更为真实的人性情感上却不是那么太到位。

这《新龙门客栈》电影里的一句台词——“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只要找对了角儿，何妨一直畅演下去？”。电影，也如一场戏，时间长了，留在人们心里的可能不是电影里一个个故事里的细节部分，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这个世界上，亦有鲜活的人物形象，只要是进入了角儿之中，我们或许就能将人生这个戏演好。但在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之时，我们是演不来的，就连八面玲珑的新龙门客栈的老板娘金镶玉也是演不来的，最终只能一把火烧毁这个沙漠中孤立的客栈，留下一句“让我们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这句话。

无情无义，或许是我们对某地的一种片面化又真实的感受。选择离开，或许便意味着选择离开那种掩饰的生活，而去寻找一种带着真情实意的生活，在那里我们可以无所畏惧地敞开自己，将自己放置在信任的爱里，但这个真的能够在这个世界寻得到吗？有情有义，是我们渴慕的一种状态，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是寻不着这样的地方的。或者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悲伤，有人的地方也有想要却得不着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