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完成的哀悼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靠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来麻木自己的女人,以此来应对丈夫的死去和生活的艰难。
相信很多人看着看着就难以忍受了吧,可能会放弃,可能会快进。
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一种偷窥般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也会在不断的重复中变得乏味、难以忍受,想要离开。这种感觉就像儿子问妈妈为什么不再婚,又像那个卖纽扣的女人说,还可以全换成新的纽扣,就像新的衣服,就像理发一样。
一切都按部就班,直到儿子提起了父亲,这打破了大家默认的平衡。
儿子的长大和性成熟,以及母子之间的疏离,也让她感觉到了儿子在离开自己,儿子学会了同学的口音,而不是自己的。。。这都让她感到更加孤独。
女人在第二次性交易后心烦意乱,饭煮坏了,信写不下去,广播听不进去,咖啡也没滋没味,怎么调都不对味的生活。
于是她想找回过去,找回那个失去的纽扣,却再也找不到了。
再也回不去了,这让她感觉到了死亡。
死亡,可能一直是她压抑的部分,在表面平静的生活下面。
死亡,可能是她缺乏存在感的愤怒。
死亡,可能是她对亡夫的愤怒,你怎么就抛下了我。
死亡,可能是她对亡夫的内疚,我怎么拯救不了你,我怎么背叛了你。
生活的重复,是无法完成的哀悼。
既是哀悼她的亡夫,也是哀悼她自己的“死亡”。
无法完成的哀悼,让她的生活像死了一样。
看了对导演的采访,我想补充一些。
阿克曼对别人把她的电影工具化成为“女权主义电影”非常不满,这和我的感受一样,也让我有勇气补充下面这些内容。
女性要求男女平等时,希望自己处在主体的位置。当电影成为一个工具时,阿克曼感觉自己主体性被女权主义覆盖了。再引申下去,女权主义的理论和意义形态,可能把女人变成实现女权主义的工具。比如用女权主义的理论去要求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如果不符合女权主义的要求,就去攻击这个女性。这时候,女权主义成了一种权力,就像她们本来反对的“父权”一样。活生生的女性的主体消失了,代之以一个女权主义的符号。
阿克曼不想解释自己的电影,这就像余华说,他写完小说,就成了一个读者,和别的读者一样,会从小说中读到不同的内容。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小说或电影,给了观众无限想象的空间,投射自己的生活和愿望。就像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女性要实现独立自主,也需要完成一次哀悼,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需要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处在这个困境里不断重复,为什么出不来。
需要有勇气去面对独立自主、同时也陌生的自己,有勇气去承担选择的后果。
有些女性把愤怒指向男人,可能把最后的谋杀看作是一种很爽的报复,是通向自由的道路。但是导演阿克曼的回答很好,她不觉得这是解放。同样,我不觉得,如果世界上男人死光了,女人就解放了。
最难解放的不是外界,而是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