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翻拍自《家族之苦》的《麻煩家族》中李立群老師能把橋爪功的父親角色演成老年寅次郎
如果翻拍自《家族之苦》的《麻煩家族》中李立群老師能把橋爪功的父親角色演成老年寅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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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翼評述 之 製片人江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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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麻煩家族》翻拍自16年山田洋次自編自導的《家族之苦》,後者到目前為止是個三部曲,而且片名很容易令人想起山田導演另一個最經得起時間“考驗”的電影系列《寅次郎的故事》,另一個譯名就是《男人之苦》,同時還是電影主題曲的名字。
黃磊老師在《麻》中是自導自演,這長子的角色在日版中由西村雅彥扮演,也就是《古畑任三郎》身邊的今泉。而日版裏由橋爪功飾演的老父親,在《麻》是由李立群扮演,這位老父親甫出場時,在日版中是在打高爾夫,而在《麻》裏更接地氣一些,是在打羽毛球,而李立群身邊的球友,是由史航扮演……之所以還要提及最後者,是因為李立群在片中大部分時間的造型,更像是照著史老師的模子打扮的,雖然橋爪功演繹這個角色時,也顯得為老不尊,很不著調,但跟他老伴之間的差別,至少從“視覺”和氣質上來講,沒有那麼雲泥之別,而不像《麻煩家族》中那史老師打扮的“李老師”,和身旁那個看起來挺孤芳自賞的老伴一對比,更像是從一開始就來自於兩個“階級”,很難有共同語言。
橋爪功的角色,在整個系列裏無疑是最為出彩的,李立群在《麻》中的戲份當然也是最為舉足輕重的,不過這個角色在當下的“主流”輿論中可能是吃力不討好的,因為所謂的“爹味”實在太重……戲份越重,沒准被“批判”的潛力也就越大。
而這樣的角色,沒准也會讓人聯想起《我愛我家》裏的老父親,但後者更多是那種領導腔調,是把工作中的口吻,甚至嘴臉,不分場合的帶到了家庭中來,而退休之後,這一情況自然是變本加厲了。而這一路,正是梁左,以及王朔等人的拿手好戲……只不過問題在於,當濾去了這一份領導口吻,這種搞笑方式就會大打折扣,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日本的影視劇,對中國觀眾來說,似乎沒有什麼理解上的門檻,比起歐美劇要好接受得多,但在翻拍時,問題卻很大,甚至有時候反而會比翻拍歐美劇,還要大一些,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搞得非常怪誕,甚至四不像……
在這方面,黃磊老師應該是交了不少“學費”,比如同樣是在2017年,雖然不再是他導演,而只是主演了的電視劇《深夜食堂》,原版的日劇改編自暢銷漫畫,拍了五季,外加兩部電影版,而中國的翻拍版本,除了黃磊主演的劇集外,還有梁家輝自導自演的電影版本,雖然家輝哥的臉上劃道傷疤,似乎比黃磊更“上鏡”,但翻拍的效果同樣欠佳。
究其原因,在“視覺”上應該也是一目了然的,日本的小酒館,介於一般的小飯館和西式的吧臺之間,沒有跑堂,卻也不像老外那樣,只喝酒,吃零食,而是可以點菜,現做現吃……
這等於是一個半開放的空間,而不像一般中國人到小飯館裏吃飯,是為了獨自喝酒,或者呼朋引伴,也就是說,原本就把外人與“內人”分得很清楚。而且通常中國人還有一種“獨門絕技”,那就是在類似的公共場合裏,也可以習慣性的當身邊的“外人”不存在,當成自己家裏一樣,於是怎麼舒服怎麼來,怎麼高聲怎麼講,甚至會認為就算是私密話題被外人聽到,TA們也是無法理解的。
而在這樣的“文化語境”下,像《深夜食堂》那樣的“半開放”空間,就很不容易被中國人接受,畢竟在一圈“內人”中間,是不需要一個外人站著的。於是中國翻拍版本的《深》裏,不管是黃磊,或者梁家輝扮演的男主角,與其說是一個暖男大廚,知心大叔,還不如說更像一個私人保鏢,而且最好是個聾啞人,但又不影響身手的那種。
既然空間與人設上,已經有這樣的“水土不服”,那由這種半開放空間,使得男主角介入無數角色的私人生活這種故事延展,就更像是一種“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而要解決這一問題,當然就不能讓男主角在一圈食客中間“傻站”著,而是先恢復更中國一點的跑堂模式,比如設置一個很古怪的“店小二”,他不只是向顧客介紹菜式,接受點菜這麼簡單,而是很會來事,借由點菜中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不斷的有策略,有技巧的“多管閒事”,借由顧客的食欲,來最終打破對方的心防,成為TA們的知心“店小二”……
當然如果是這麼弄的話,也就沒必要翻拍了。就好比,如果這邊影視界的創作者,要是能把2016年《百年酒館 Horace and Pete》裏的那份,如同電影《天生殺人狂》開始時對於情景喜劇的那份戲謔,化為一種可持續與延展的黑色幽默,那也就不需要買翻拍版權,而是真正化為自己的藝術能量,而這恰恰才是影視創作的“人間正道”與最終目標,畢竟翻拍只是一種權宜的途徑,而不是像當下那樣,更多好像是在本末倒置。
再說回《麻煩家族》翻拍的《家族之苦》,雖然整套演員班底都延續了2013年同樣由山田洋次自編自導的《東京家族》(翻拍自小津安二郎的《東京物語》),但兩片儘管都著眼於家庭生活,不過風格上卻有明顯的差異,特別是上文提到過的橋爪功所飾演的父親,在《東京家族》中他要沉穩靠譜,也內斂得多,而在《家族之苦》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這一角色其實更應該聯繫到的,是上文同樣提過的,寅次郎。
整個《寅次郎的故事》,也就是《男人之苦》電影系列裏,山田洋次擔任全48作的腳本;除第3部和第4部外,同時擔任作品的導演。當全作製作到第30部時,已經是世界上最長的系列電影;後來因為主演渥美清的故去,在第48部時不得不完結。渥美清主演了48部《寅次郎的故事》,創下“一位演員出演最長電影系列”的吉尼斯世界紀錄。第49和50部,寅次郎的影像,採用過往電影畫面剪輯合成。
寅次郎是一個特別日本的古怪角色,更像是個當代“浪人”,但他其實又是有家的,家裏有妹妹,叔叔嬸嬸,後來又有妹夫,外甥,不過寅次郎似乎有“流浪癖”,隔一段時間就會“離家出走”。他看起來很不靠譜,遊手好閒,但心地又不壞,每回都非常容易墮入情網,隨後又被“拋棄”……
幾乎每一部寅次郎的電影,都聚焦他回歸家庭,然後再次離開,而對於他在外面的生活,著墨很少,最多就是在相當於中國廟會的場合,做點小生意……要是換作一般人,離家出走後,最後回來一兩次,如果跟家人再鬧翻,應該也就沒臉再回來,除非真的是在外面發達了,可以“衣錦還鄉”……可寅次郎不同,他除了極少數幾次,贏了賭馬或彩票,從來就沒發達過,但他就是能“不計前嫌”的一次又一次的回到家裏,也不怕看叔嬸,甚至妹妹妹夫的“臉色”,然後再次“失戀”,繼續離家出走。
而比寅次郎本人,更“神奇”的是電影系列本身,雖然山田洋次的輕喜劇編劇功力,從來就不能小覷,但這套系列也實在是大同小異,每回的模式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卻能夠每年放兩年,一拍就拍了近三十年,而且觀眾還買賬。
這在別的國家或文化中,幾乎是不可想像的。畢竟就算是《西遊記》那樣的西天路上,打怪模式也是大同小異,但這拍成電視劇還湊合,一旦拍成電影系列,票房和口碑是堅持不了多久,只會越來越下滑,最後拍不了幾部,就會不了了之。
而《寅次郎的故事》,其實就相當於在中國拍豬八式回高老莊,他在西天取經的路上,不斷的開小差,回到高老莊,然後又跟丈母娘家鬧不合,一氣之下繼續去西天取經……然後這樣的故事在中國影壇,三十年間拍了將近五十部……這當然是不敢想像的。
山田洋次在2010年拍過《弟弟》,其中笑福亭鶴瓶的角色(他也在《家族之苦》系列中客串),實在是跟寅次郎很像,只是由哥哥變成了弟弟而已,同時看上去更不靠譜罷了……
而橋爪功在《家》中所扮演的父親,其實不妨看成是老年的寅次郎,更容易有代入感,也更容易理解,雖然他已經有一大家子,還無疑是一家之主,但那種“浪子”之心,則依然赤誠,儘管因為各種各樣的主客觀原因,無法再像寅次郎那樣“拎包”流浪,但在精神上,他還是無比“自由”的……包括和酒館女老闆之間有始無終,而且看起來非常純潔的“友誼之上,戀愛未滿”。
而這樣一種看似簡單的不靠譜,卻又有一種相對複雜的“前史”,那種對於家庭的若即若離,以及“永遠”在路上的精神追求……即使對於有著多年戲劇與影視表演經驗的李立群老師來說,想來應該也是很難把握,和琢磨透的。
而且就如同寅次郎的離家出走,以及在感情上接二連三受到的打擊,也會或多或少的“遺傳”給他的外甥一樣,在《家族之苦》至今為止的三部曲裏,第三部雖然是著眼於長媳和長兒,但應該不難發現,這實在真的只是前兩部裏母親和父親問題的一個翻版,或者說是某種延續……
而同樣延續的,是一種不成解決的解決,就好比第一部裏,橋爪功的角色,向太太道了個歉,二者間的離婚問題,就和電影一起“結束”了,但在續集裏,這一家之主的所作所為,幾乎沒有任何改變,還是依然不著調……而在第三部的最後,也就是西村雅彥扮演的和黃磊一樣的長子角色,拆開了其實早就送給長媳的禮物絲巾,夫妻倆便“一笑泯恩仇”了,這雖然看起來很東亞,但不用多麼揣摩,就知道是一種“搗糨糊”,是一種把問題不當問題,不成解決的解決。
反觀歐美類似的家庭電影,比如《克萊默夫婦》,則一方面比《家族之苦》或《麻煩家族》,更“留白”,另一方面也更解決問題。一來影片更多就是聚焦父子之間,母親幾乎是缺席的,而前後的父子二人本身,都有了極大的改變,二來也更積極的去解決問題,不管是私下裏,或者把私事變成“公案”,而不是把問題都變成糨糊,或者“解決”在“繈褓”之中……
雖說日本的所謂文化,特別是儒家思想,都來自中國,但以眼下的視角來看,中國似乎更像是被夾雜在東西方之間,畢竟日本在保留傳統文化,和接受西方思想兩方面,都走得更遠,似乎可以說是能在兩種“極端”間達到某種讓人很難琢磨透的平衡。
但這種所謂的平衡,雖然就像影視劇一樣,保持一定距離的觀看起來,可能更容易接受,但要真正翻拍,或者自己另起爐灶創作,則可能更需要有自己的理解和思路,而不只是生搬硬套,就好比把《家族之苦》翻拍成《麻煩家族》,如果李立群老師能將橋爪功的角色演成老年寅次郎,並且添加這位父親如同寅次郎般的“前塵往事”,至少對於這個一家之主的人物本身,可能會顯得更為立體與豐富。
李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