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红颜，我眼中的小青

文字\清凉

我记得我小时候看《新白娘子传奇》最喜欢赵雅芝扮演的白素贞，她优雅的气质和白素贞的角色非常贴合，中国古典神话故事里经典的人物之一，她是洞中修炼千年的蛇精，为了报答当年救她的许仙而来到人间报恩，白素贞身边的小青，是一只修炼不到千年的青蛇，一直跟随在白素贞身边，白素贞把她视如姐妹，无论是传说还是后来人们的演绎，青蛇都没有在影视剧里过多的解读过，可如今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小青这个角色。

想来白娘子是中国传统社会里完美的女性形象，贤惠温柔善良，三从四德，为了爱可以失去自我，傻书呆子许仙好命遇到了她；而小青呢，完全是从古至今对中国传统女性形象的颠覆，她敢爱敢恨，用法海的话就是妖气太重，小青不管那些束缚女性的社会规约，照样游人间、爱人类，同时又爱惜自己修炼几百年的道行，不会因爱而失去自我，她和白素贞是完全不同的爱情观。

我在电影院里看这部电影，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女生，看到白娘子和许仙被法海分开时，哭的稀里哗啦的，谁曾经没有被这样的传说给感动过呢。千年的爱情传说一再被翻拍，唤起中国人心底的柔情似水，中国人到底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张爱玲早早的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写了民国乱世里的经典爱情《倾城之恋》，即便被人说是庸俗的爱，也染着一种中国式的爱恨离愁；民国的蝴蝶鸳鸯派作家写了非常多这样的爱情故事，张恨水的《啼笑因缘》、《金粉世家》、《纸醉金迷》，哪一个不是民国都市里红男绿女的爱情神话？

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核心归为一个字就是“情”。所以我们说张爱玲是有才情的女作家，有了“情”之后才能有“才”，有“才”的前提是要有感情，这个“感情”是真情而不是滥情。

为什么相对于白素贞我爱小青这个角色，因为她更真实，白素贞太完美，完美到不真实，她应该是生活在云端的仙子，遥远且不可接触，不是出现在现实里的凡人，小青呢，她不像妖，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仿佛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你看她游乐人间，看她放胆的去爱别人，看她得意的狂笑，都能切真的感染到，她能情深似海，也能嫉恶如仇，她能仗义直言，也会明哲保身，她应该活在现代而不是在古代，她像极了现代大都市里的时髦的职场女性，会穿上高跟鞋去酒吧喝一杯红酒，或者等黑夜降临，在夜店里好好的放松一下，小青的可爱之处就是真实，是白素贞们做不到的真实与可爱。

李碧华曾写过一个小说《青蛇》，想必也是挚爱小青的人，才能写出这样一部作品，从古至今，第一次在这个经典的爱情传说里将小青做为主角去讲述，小青的妖气和灵气并重，在这个小说里李碧华写出了陷入爱情中不同的女性形象。

故事里，小青的女性角色更加鲜明，面对背信弃义的许仙，她感到愤怒，在她眼中，许仙是背叛白素贞的懦弱书生，他对爱情对妻子的摇摆、不忠，让小青鄙视，面对姐姐白素贞的一再退缩、原谅，小青表现得更加果敢坚决，感情的世界在她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她不断的测试探索，也终于应验了自己的猜忌，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她挑战的不是许仙，而是千百年来对女性的束缚，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甚至在背叛妻子的时候可以得到原谅，然而女性在过去却无法主动选择结束婚姻，这种古代的清规戒律，无疑是对女性的压迫。

小说对法海和许仙这样的男性角色重新审视，进行了批判与揭露，传统的男性凝视是对女性的一种不平等和性别歧视，无法认同女性是独立的个体，她们有自己的表达和思想，忽视了女性的自我价值、尊严，在社会中的体现，小说颠覆了人们以前对《青蛇传》中小青的认知，她有自己的爱情观，同时敢于挑战传统，对法海提出质问，小青认为他是自视甚高且观点偏狭的人，无法一视同仁，即便是人妖两界，也并不代表所有事物都是一样的，白素贞的爱情纯洁高尚，并不比人类低一级，不敢于承认这一点的法海才是狭隘的人类思想，小青的思想境界在此处比法海更高出一筹，作者李碧华对小青这种坚守自我敢于表达的女性给予了肯定与歌颂。

我喜欢这个古典的爱情传说，而且一不小心喜欢了快二十年，白素贞对爱情的勇敢追逐是很多陷入爱情中的女生的代表，她对许仙的爱唯有一句方可概括“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人生嗨嗨，芸芸众生，在断桥相遇，什么都不说，那个对的人就站在彼此的眼前，唯有轻轻的问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就像张爱玲写的那篇散文《爱》里所言：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我曾经去杭州看西湖，偌大的西湖水，没有我的泪，唯有一只小船飘在水上面，我站在船上看断桥，又站在断桥上看西湖，夜色微暗，良辰美景，看桥下人走过，远处的星星点点，宛若繁星，时空流转，我回到了几千年前的杭州，许仙在桥上走过，被桥下的白娘子看到，她驻足留目，此时，小青看出了端倪，她施了法术，调皮得让老天爷开始下雨，不一会儿，大雨倾盆，方才有了两个人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的世代佳话。

原来如此！这个古老的爱情传说的功臣是那个叫小青的蛇妖。

若不是她这位红娘帮忙，怎能有后来的“雄黄酒现原形”、“水漫金山寺”、“白娘子压在雷峰塔下”这些让中国人津津乐道的经典桥段呢，所以，我们要谢谢小青姑娘，为红颜翻案，红颜不都是祸水，这个叫小青的红颜是一瓢弱水，修炼百年的她是真正看透人间之“爱”的敢于做自己的妖精，没有白白来人间一趟，比人类要聪明多了，愿有一天，我们都是爱情里修炼成仙的“清醒妖精”。

文章发于《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