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片感觉至上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我一直坚持认为艺术类的东西不能用理性去看待,我不愿探究也不在乎其运用了什么逻辑,什么手法、什么技术、什么运镜,是否专业……这是创作者要考虑的东西。作为观赏者我只在乎艺术的感觉是否是浑然天成的,我要的是那致命一击的感觉,是共情,是调动,是即使我未曾经历她经历的事,但我能共情能想到我生命中的无奈,迷惘,困苦,疯狂,迷恋,愉悦,这就够了,这个作品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这才是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才是一个观影者最自由的最放松的时刻。观音山能带给我这种感觉,我积压在心底的情绪能得到释放。
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不知道有几个,写几个算几个吧。那个妈妈在庙里说的一句她觉得快乐特别短暂,奥她恐惧那种快乐和愉快,觉得下一秒就要消散。我超级懂那种感觉,她丧子丧夫,整个人都是在沉重的痛苦当中,每日眉头紧锁,封闭自我,承受苦痛,甚至品味苦痛,是的品味,那三个小盆友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和他们三个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完全不同的氛围,她一直在提醒自己“我有更苦痛的事情,你们不要来打扰我”,她到车里一遍遍品味,消化,重复这份痛苦,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时候强烈的真实的痛苦才让她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其余时候不过都是行尸走肉。我没有孩子,丈夫,但我可以完全体会到她说的快乐有时会让我感到恐惧,我长期浸泡在痛苦的家庭氛围中,我从不会主动与人相处,对大多事没有兴趣,我想要的事情,感情从未得到过我几乎已经默认快乐是很难得的,即使我自己抬起手就可以够到,我也不相信,所以痛苦,这个世界上只有痛苦是让我感觉自己是活着的,痛苦似乎对我来说是安全的,快乐是会轻易消散的,而当快乐消散后,我又要回到痛苦中,还要为消散的快乐感到悲哀失望。所以她说的她对快乐有所恐惧我超能理解,长久的巨大的痛苦会让人觉得追求快乐是有罪的。
还有就是她跳崖那一段,我爆哭,我懂她做选择的无奈,她跳崖之前和那个寺庙的师傅交谈,其实就是在问师傅我选择生还是死,我希望您给我一个选择理由,那是她在真正意义上的求生,那时候如果放下才是真的放下了。她前面的那些小孩救她,她对那些小孩好根本不算放下,一点边都没沾,那像是一次巨大情绪爆发后的平静。原来是一次次在车里哭作为宣泄,换取活着时的一丝平静;第一次自杀被救,那三个小孩唤醒她一点点对生活的热爱,但是这个热爱也仅仅只是寄托于那三个小孩,所以她后面为什么说快乐她会恐惧,因为除了那三个小孩外,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是苦痛,快乐转瞬即逝,而快乐逝去后她还是那个坐在车里爆哭的她。那三个小孩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他们能救的了她的人,救不了她的心。那一点点对生活的热爱整体看下来更像是短暂的回光返照,那对生活的热爱可以充满生命中的几天,却抵不过未来以年为单位计的痛苦的万分之一,能救她的的只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她还是只有她自己,她永远只有她自己。这些痛苦并没有消散,依旧如影随形,她与之前的她无半分差别,只是那三个小孩在她面前她会暂时忘却痛苦,暂时忘却而已,暂时温暖而已,暂时而已。人的巨大的苦难不论显或不显示于人前其实永远都是自己在全部承担。
她跳崖那一段,我爆哭,我懂她做选择后的解脱。那个时候她和那三个小孩站在山崖两端,其实就是说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三个小孩看到她站在对面都丝毫没有觉得她要跳崖,反而是看到她没失踪,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没事,看到人没了才反应过来,从侧面也能说明人真的是没有办法理解人的,即使能理解也是极表象的,根本到不了可以共同分担的程度。如果当时我站在她身后,如果她对我说一句你会理解我吧,我估计也会像现在一样哭得像狗一样,但不会向她多走一步劝住拉住她,我哭是我不舍,我不劝她因为我知道,我帮不了她,谁都帮不了她,只有她自己帮自己,自己放下,我的作用和那三个小孩一样——麻药。我不可能24小时在她身边,我只能帮她短暂忘却。痛苦和死亡,选择死亡或许是一种对承担的逃避(这里我更倾向于她和家人团聚是一定意义上的托词),但是生命的重量只有拥有它的人有定义权,她若觉得她正经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我会笑着送她,祝贺她:她的生活不再由世事无常摆弄,她的生命不再由命运操控,而是由她自己评判做主。
我在这里突然想到安陵容死前最后一句话“我这一生,终于能由自己做回主了” 这句话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悲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一刻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她终于自己做回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