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邪恶潜伏时」有什么好怕的
阿根廷导演德米安·鲁格纳(Demián Rugna)继2017年带来高口碑恐怖片《诡怪疑云》之后,再次回归这一领域。前不久上线的新片《当邪恶潜伏时》是一部融合了宗教除灵、身体恐惧以及血腥砍杀元素的标准恐怖片,也挑战了一些约定俗成的规范——动物和儿童没有豁免权——人物偶尔还会陷入无政府主义般的疯狂状态,能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它完全有可能走得更远,更加令人钦佩导演的勇气,毕竟,一旦你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无论旅程走向何方,观众都愿意与你同行。但是,《当邪恶潜伏时》还是非常遗憾的失败了,影片的节奏和人物的行动都笼罩在一种无序的忙乱状态中,如果说邪灵必然会带来身体和精神的压迫感,那么风暴中心的主角就不应该甘愿成为它的奴隶,除非从一开始,他就放弃了抵抗。
故事从佩德罗和吉米两兄弟在附近的农舍里,发现一只依旧存活的人类腐种开始。这具残存的躯体已经完全浮肿溃烂,意识也被邪灵接管,仅在家人的照料下苟延残喘。按照影片中的解释,腐种是一种被附身的状态,它居于生存与死亡的中间状态。如果不对它进行除灵仪式,它就将持续这个状态并对周边的区域带来厄运,如果轻易进行清理,那么它就会变为无差别的诅咒,对参与者开展无止境的报复。
佩德罗起初倾向于上报当局,请求正规途径来净化腐种。可四处周旋之后发现,政府部门里根本就没有人严肃看待此事,事情也被无限期搁置起来。等到农场主得知消息后,他决定不顾风险强行驱逐腐种。根据习俗以及教义的指示,人类不能使用火器来除灵,而且在尚未知晓邪灵身份之前,不能轻易呼唤对方的姓名。可佩德罗一行三人却坚持将腐种运离农场,找一处偏远空旷之地再行遗弃。跌跌撞撞完成转移之后,众人的噩梦开始了。
通常像《当邪恶潜伏时》这样的电影中出现问题的第一个迹象是动物开始变得不安。它们不仅会比人类更早感知到危险的降临,它们本身也会成为危险的化身。农场主在发现自家圈养的一只山羊失常后,冲动地用猎枪打死了它。但是,人类本能的自卫行为正是邪灵想要的结果,因为它会释放出诅咒来制造更多的伤害。在接连做出一些真正愚蠢的决定后,事情变得不受控制,佩德罗和吉米不得不试图带着家人逃离社区,哪怕他们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影片中第一个真正让人尖叫的场景正是来自农场主那位怀孕的妻子和她手里的斧子。从那以后,故事变得更加粗糙,一路高开低走直到结束。其实在如今几乎人人愤世嫉俗的时代,已经很难有让人觉得恐怖的场景了。《当邪恶潜伏时》的很多镜头内容与其说是惊悚感,倒不如说是不适感。一开始那些令人反胃的事物还会让人耳目一新,时间长了观众也就适应了画面的刺激,慢慢觉得无聊起来。鲁格纳自然想通过这些极端的恐怖行为建立了剧情的紧张感,可是过度展现恶意的后果,其效果还不如突出无辜者害怕被附身的结果。既然邪恶已经可以让人类和生物以最意想不到的暴力方式行事,那么如何才能不被附身理应作为故事的张力来表现,而不是平庸的去拍摄两者间非理性的对抗。
所以《当邪恶潜伏时》难能可贵的把紧张氛围往下延续时,它自己先泄了气。在第二幕中,鲁格纳急于向观众解释邪灵的背景、危险以及清除之法。他引入了一个颇有资历的除灵师来强化这种解释性叙述,以确保观众能理解佩德罗和吉米的选择。只能说他有些低估观众的欣赏水准,错把啰嗦当成关爱了。奇怪的是影片的最后一幕基本上完全依赖佩德罗那个患自闭症的儿子的承受能力,这也让众人从始至终的努力抵抗成了毫无意义的折腾。
《当邪恶潜伏时》更倾向于理清邪灵在概念的潜在混乱,而不是试图牢牢抓住它的叙事核心,甚至对它的男主角及其家人感情用事。其实只要观众太过震惊或者非常害怕,他们就完全不会在乎故事的严谨性,会非常乐于理解影片中正在发生的恶劣事件。《当邪恶潜伏时》中其实有足够多令人难忘的意象来克服它未实现的潜力,可鲁格纳解释过了头,反而遏制了观众主动想象的空间。
所以,观众才会觉得危险只是围绕着佩德罗打转,而没有伤害他分毫,可能还是因为他本身就不那么在乎亲人的生死。毕竟恐惧才会滋生邪灵的能力,看来佩德罗前妻的判断是准确的,他就是一个自私又无药可救的混蛋,是他,而不是诅咒害了他所有的亲人。
公众号:「DUETS杂志」duets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