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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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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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5:4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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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并非只是杜丽娘的爱情宣言，更是一个被困已久的少女对春天、对自由、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所倾注的热情和想象。对茨姆来说，那个情之所至却无法言说的人或许就是冬冬吧（至少曾经的十年是）。冬冬之于茨姆，就像是一个拿着钥匙打开她通向世界大门的人，那个人打开门之后便转身朝其他方向走去，而迈入新世界的茨姆怀揣着这把钥匙，走向未知却笃定的远方。少女的情怀总是诗，他们的相遇早就被导演温柔而克制的镜头写进了诗里。那之后的十年里，每当她走过油菜花田，脑海便浮现起花海里他向她描绘远方世界的身影；每当她坐在草地上，耳畔便回荡着他温柔地解答她提出各式各样问题的声音；每当围坐在炉火边，火光里便泛起他得知她被舅舅拒绝去上海后眼角的泪光......对于任何一个未经世事的花季少女来说，这些画面都实在耀眼、炫目，每每想起就像烟花在脑海里绽放一样，难怪有人形容冬冬这趟是“偷心之旅”。《长江天地大纪行》里导演拍冬冬带茨姆逛上海时，有两个镜头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一个是地铁里的镜头，在人群如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上，两人中间几乎没有了空隙，茨姆用摇晃的身体感受着地铁速度带来“飞”一般的感觉，而她的眼神却一直稳稳地定在冬冬脸上，对于此刻的她来说，那是她在茫茫人海里与陌生世界链接的唯一窗口。另一个是搭电梯去楼顶的镜头，在封闭狭小的电梯里茨姆手足无措，忽明忽暗的灯光像X光一样把她穿透，电梯每上一层便发出滴滴的声响——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越来越急促的声音似乎是她心跳声的外放，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了100层的“云端”。曾经对她来说遥远的、虚无的、梦境般的想象此刻变成了眼前的实景，在此后的十年里，这一切都被有意无意投射到了冬冬身上。若我再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春逝》拜伦
《再会长江》第二集里，竹内亮导演找到茨姆家时，她笑着出门迎接，“你们真的来啦！”寒暄了几句之后又问：“这次冬冬哥没过来是吗？”导演此时或许还不知道在她心里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直到他们再次回到最初相遇、那个“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的地方。茨姆特意穿上了和十年前一样的传统藏族服饰，坐在门口相同的位置上，她不由得说到：“我在这里想起的全是冬冬哥”。竹内亮导演突然想起来可以和冬冬视频连线，然而拨过去冬冬并没有接。导演似乎在静默的空气中预感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于是开玩笑般地化解：“太想他了是吧。”这一刻，茨姆心里翻涌的巨浪怎么也抑制不住，她把头转向一边，滚烫的眼泪立刻在她脸上穿成珠串，她沉默良久、泪流不止。十年前的她每天抱着小羊在这里等待客人来合影，十多个小时里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她就那样一直等一直等，所有的等待仿佛都是为了遇见那个人。第二集结尾的彩蛋里，导演和冬冬连上了视频，当镜头转到茨姆时，她刚挥手打了声招呼眼泪就止不住了......原来“欲语泪先流”说的就是此情此景。“我该如何把这十年间发生的一切向你讲述呢？是告诉你我18岁就被父母包办的婚姻？是告诉你我那常年在外打工的丈夫？是告诉你我身边已有两个在上小学的孩子？是告诉你我一个人操持着家里所有事情？不，当我开口时这些都变成了沉默。”“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个17岁的藏族少女对未知世界的憧憬，是一个花季少女在成长中被倾听被了解的温柔，是十年间为实现梦想付出的努力和坚持，是那些艰难时光里不为人知的汗水和泪水，更是十年漫长时光中对你无声的想念。”或许就如弹幕里的那句话一样：“我想见你，并不是想延续故事，而是想告诉你结果。”我想，茨姆对冬冬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暗恋或者“白月光”可以概括的，它复杂又真挚，像是命运蜿蜒的画笔在时空里看似随意却宿命般的描绘，在一幅幅相遇离别的场景里，我们可能很难解释其中某一个或形象或抽象的意象，但所有的意象都指向一个中心：那便是一个具体的人对于另一个具体的人所倾注的真实的爱。我们习惯于把人的感情简单划分为亲情、爱情、友情，其实任何一种情感若是抽象的、概念化的，那它也失去了其真实意义。影片中，当导演十年后再次来到茨姆家时，茨姆的妈妈走到楼梯转角，刚与竹内亮导演握手的瞬间，泪水就哗哗流下来，没有一句言语的交流，没有久未谋面的生分，有的只是真情实感。对于茨姆的妈妈来说，一生能有一次去上海游玩的机会就已经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了，或许十年前分别之时她就想这辈子应该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她一直铭记、一直珍藏，以致在心里变成永远的纪念。跨越时间，跨越空间，跨越民族，跨越阶级，甚至跨越了语言的鸿沟和认知的天堑，一个具体的人与另一个具体的人之间的爱，就在这样一条条超越的路上发生着。爱或许很抽象，但当你读到这里，你爱的那个人，此刻一定十分具体、形象地浮现在你眼前。“我这一生中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集体——不爱德意志，不爱法兰西，不爱美利坚，不爱工人阶级，不爱这一切。我‘只’爱我的朋友，我所知道、所信仰的惟一一种爱，就是爱人。”——汉娜·阿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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