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守護孩子而自我犧牲的謊言
片名應該直譯叫做「第三度殺人」。因為殺的乃是自己,不存在嫌疑人之說。對比福山雅治曾出演的「嫌疑人X的獻身」,這部嫌犯最開始就在獄中,著眼於犯人行兇之後怎樣隱藏動機而不是犯案手法,並且隨著調查的推進才放出被害者的罪孽,剝離了觀眾前半段對犯人的同情,平鋪的情感收斂許多,留下的謎與力量則更雋永。是枝裕和一反往常表面可感的沈靜流淌,這次述說了一個需要理性挖掘而極具張力的故事。我想這也是豆瓣上分數不高的原因。
就算不考慮片名的暗示,如果人不是役所廣司殺的,片頭燒屍片段只是在誤導觀眾的敗筆;可見86‘福山雅治推測廣瀨鈴的參與也當屬實。看過19‘和66’插出去敘寫福山雅治和女兒的關係,再回頭看46’令人費解的三人玩雪場面,就明白這是在福山對女兒做出「你有麻煩時,我會在」的承諾後自己感情的投射——他和役所廣司一樣,在可憐的廣瀨鈴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女兒。想通了這些,對真相跟個人行為動機就可以解釋了:相比於廣瀨鈴抱著救自己的希望與發洩隱藏的苦悶而揭露出部分真相,而在庭訓面前撐不住保守最後的秘密,承認了自己的殺人罪行,而毀掉這個孩子的人生(如同自己的早年);役所廣司寧願承受所有人的不信任,吞著真相結束生命,不過他留給了廣瀨鈴一個沈重而困惑的餘生。而其實福山雅治知道役所廣司在騙自己,但他為了自己和廣瀨鈴相似的閨女,為了同情役所廣司捨命也要守護孩子的悲願,也是為了尊重委託人的意志,而選擇了「相信他」的謊言,哪怕結果是違背委託人自身的利益。法庭有如戲場,只要表面作得像,掩蓋掉了真相,也可以達到更隱秘的美善。遠承了「不被他人理解,為了大義死去就是最好的宿命」的悲劇性浪漫的武士道精神,福山雅治和廣瀨鈴配合役所廣司完成了對自己的第三次謀殺。19‘福山的魚缸似乎和役所的鳥籠共享一種隱喻,役所自己殺了五隻鳥,福山的魚則是在女兒處全亡。(是女兒殺的嗎?魚是禮物還是棄之可惜的累贅丟給女兒去養?女兒是因為缺少父愛而殺魚嗎?沒有這些信息,不好推測魚在福山家的象徵意義。)役所則替鳥兒們解除了殘酷環境下生存的痛苦,他必然悲觀,但仍然有意留下了一條活口,就好比拿自己的死和謀殺成全廣瀨鈴日後嚴酷的生活。
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沒想通:役所廣司若是為了救廣瀨鈴,為何不自己殺死她的父親?這樣廣瀨鈴就是沒有犯罪,她也不用在未來背負這麼沈重的負擔了。殺人不會是突發的,因為他提前付過房租。所以是兩人提前謀劃好一起犯罪的嗎?還是役所挑在河邊父親強姦女兒的時候下手(可役所爲什麼不單獨下手)?或者說廣瀨鈴察覺到異狀蹲伏在一旁,在役所計劃外參與了殺人?如果廣瀨鈴正面回答福山雅治的「雖然我沒有參與殺人,但是三隅先生應該感受到我希望他殺死父親了吧。」不是謊言的話,所以仍然是役所廣司一人的作為,他只是不想要廣瀨鈴接受訊問的煎熬而已?這也不太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