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难题，但人们总能找到办法的

《俗女养成记》里阿嫲也曾经跟40岁的陈嘉玲讲过类似的话：“阿嫲很羡慕你们现在的女孩子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不像阿嫲，只有短短几年是李月英，然后变成陈李月英，然后变成药铺老板娘，变成陈家妈妈，然后变成你们的阿嫲。死了以后，阿玲啊，你要帮阿嫲做回李月英好不好。"

在我的映像里，女性好像天生比男性拥有更大的包容性，在得知伟同是同志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担心父亲会不会接受不了而崩溃，亦或是影响到身体健康，没有人对母亲展现出这种忧虑。似乎她们只是会为现实伤心欲绝片刻，便立刻能想到办法再次投入到生活中。在这种和那种忍耐里，她们总有办法的。

李安的仁慈在于他没有将悲剧置于任何一方。所有人都只是在同一个框架里被挤压着生活，母亲对威威的这段话，展现地只是她尚存地未被压抑的某一处，是规训中人性片刻地流露，虽然下一刻，她便说到：“你还太年轻，你还不明白。”

电影并没有直接道出那个无法反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股压抑倒不如说是存在于每一个细节里，看似没有道理，但是却又无法反驳。最让我觉得好笑的地方在于，明明在台湾已经礼金到手，父母仍然执着于那场喜宴，却没有人说得清楚这件事的合理性究竟是如何产生又如何延续的。这就是生活最荒谬的地方，有一堆你必须要遵守，但是没有人能给得出理由的规则。然后每个人的心底都羡慕着一个不存在的自由自在的人，也许是因为打破规则的代价，没有人知道打破规则的代价究竟是什么，除了那个真正去做的人。

有一个很好的细节是，伟同和母亲坦白时，躲在一旁的威威和男友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似乎他们从没有想过伟同真的会有打破事实真相的这一天，即使他们真的期待过。即使他们知道，没有人能代替伟同去做这个决定。其中复杂的心理和台词的精炼产生了强烈的对比，形成了意料之外地冲击。

有时候会觉得好的作品多少有点换汤不换药，李安把握了冲突和核心，其余的功力都在细节里。伟同的软弱到直面再到妥协，威威的漫不经心到愧疚到失控再到面对，李安的强在于每一个细节和转折都合情合理但不让观众觉得落了俗套。像父亲说的：“I hear, I watch, I learn." 但在他亲口说出来之前，没有人知道他的知道。李安没有预设人物的轨迹，如果此处夸张地表现父亲隐瞒了真相而试图烘托所谓的父子亲情，就落俗笔了。

明明是30年前的电影了，如今依然横亘在时代巨大的问号中央，可有人曾解出过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