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安宁的灵魂

果然还是这种聚焦于个体精神状态的片子最动人。考尔反复聆听和处理录音带的过程成为影片最迷离的音响设计，我们在一次次回放中跟随录音带的转动声响被拽入对话背后的漩涡里。表演摄影剪接音效配乐浑然一体，充分表现了主人公惶惑不安的内心世界。

作为一名资深窃听者，考尔靠攫取他人隐私过活，却因此异常敏感多疑。担心自己的隐私暴露，以至于对房东太太的善意祝福心存戒备；偷偷监视情人的房间，每次前来都飞速进门，总是怀疑恋人有不忠行为。他无法与人正常交往，在他人把酒言欢时他习惯缄口不言，窃听工作的道德困境让他永远神色焦虑。他厌恶任何人提及有关上帝的词汇，却又在教堂真诚忏悔，他并非厌恶上帝，与之相反，他又太相信上帝的力量，所以畏惧全知的神明对孽债累累的他降下惩罚。他在迷雾重重的梦境里对被监听对象自爆隐秘，从儿时一路讲起。潜意识里，他是指望用自己的隐私与窃听到的秘密做交换，仿佛这样就能达到某种公平，以此疏解无法示人的强烈负罪感。而最终，由罪恶感引发的主观臆断被现实击碎，早已被反复谛听的录音内容被重新解构。过于偏执的自我救赎欲望让考尔对自己的念头深信不疑，而真相却如无法被肉眼观测到的声波，早已被掩埋在了蜷曲的录音带里。

影片结尾，面对阴谋得逞一方针对自己的窃听威胁，考尔的焦虑终于达到顶峰。他一件一件拆下家中的物件，想要从中除去潜在的窃听设备。耶稣像被砸碎，完美映射出他对道德立场的信仰崩塌。当原本井然有序的家被他亲手拆毁成残垣断瓦，考尔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窃听器。他只得兀自一人，在满地狼藉中再次吹响悲怆的萨克斯曲，整个场景颓丧而落寞，一如他永远无法安宁的、破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