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下面
《大桥下面》的故事框架其实相当古典(俗套),我印象里这种年轻的工人(无论是市民身份还是其他的社区结构)爱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的故事在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里也出现过(应该是叫《一个父亲》?)。只不过莫泊桑是把那个铁匠工人和孩子的感情作为故事的主体内容,与那个神秘的母亲的见面是结尾对这种"父性"的一种"夫性"补充。《大桥下面》则不同,在苏州的孩子是作为故事前半段的一个随时降临的矛盾,在后段又作为高志华对秦楠的"夫性"的一种"父性"补充。 当然这种先后顺序也并非是两个故事的最核心差异,高志华与秦楠的所谓某种"爱情"遭遇的所有阻碍,最关键的其实是高志华母亲的某种态度转变。高妈妈从"作为母亲的女人"到"作为女人的母亲"的转变是很值得细究的。这不仅仅是作为某种市民的庸俗体面和真挚的爱情之间的矛盾的和解,高妈妈与秦楠间的和解,毋宁说,这是高妈妈自身与自身的和解。她自己也曾是一个类似秦楠的"单亲妈妈",她对秦楠的所有否定都源自于对自身过往的否定,是一种对痛苦的重复(难道高妈妈对秦楠不存在一种嫉妒吗?嫉妒秦楠幸运地遇到了自己的儿子这样的男子……)。白沉导演之所以要将高志华家庭设定为一个单亲家庭也是为了呈现一种对女性的痛苦再生产的中止,这种中止就来源于女性自己与自己的和解,这也是为什么这部电影可以称为一部女性电影,不仅仅在于它展现了许多鲜活女性的光辉(肖妹妹,秦楠,高妹妹,高妈妈),而就是因为它对某种女性痛苦的再生产的中止的一种探讨。而莫泊桑的那篇小说就没有这样的结构,工人菲利普的背景只有男性工人社区,工人们是一致认为孩子的母亲是个好女人,鼓励菲利普去与她见面。 另外,我是很喜欢这个俗套的结构的,因为这代表一种"爱情"到"家庭"两种截然不同的共同体的某种短路,即两者并非作为彼此失败的产物,而是作为两者都失败之后的一种重建的可能,当然,这仍是"家庭"这一结构主导的重建,这也是为何我上文更愿意用"夫性来指代高志华对秦楠的系列关照。(对于这种说法所需要电影的文本分析则要用到无意识理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但是只要想想为什么电影前半段高志华与秦楠的爱情是失败的,想想为什么最后是秦楠的孩子作为高志华与秦楠的爱情峰回路转的关键,就能看清这种重建的家庭结构的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