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有限

午后，一位女先生手捧书卷，行于市集。腰间一枚“寒”字玉佩，随着她的步伐晃动。不时有学子向她行礼，她也会轻轻颔首。而这些都被立于城楼上的两人看在眼里。 白衣者侧头问道：“你不去见她了？” 黑衣者头也不回的答：“不见了。便让她以为我已经死了。江山之大、江湖之远，我要做的事情，始终太过危险。”话虽如此，但他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楼下那孤单的身影。 看着那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就那么缓慢而坚定的前行着，云寒的脑中不由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初次相遇，原以为不过是寻常那些跟风媚俗的官宦小姐，到发觉竟是能明曲中意的有识才女，不免有点惊喜。然因身份有别，虽有心动，却不敢多想。 当自己身负重伤，为逃避追杀被迫在深夜躲入她府中，未及交代缘由便因伤势而昏迷过去。一般的大家闺秀，为保清誉，即使不把自己交给官府，也会交由家丁看押。可当自己醒来时，却并非是五花大绑的锁在柴房或地牢，而是被安置在软塌高枕的小姐闺阁里。 思忆至此，他似乎又听到那晚他俩的短暂交谈：他说，“一直以为小姐是闺阁中的弱女子，如今才发现小姐身上方才是君子之风”。而她答道，“闺阁是礼、君子是义，这两者并不冲突”。他又问，“那小姐是如何看待云寒的？”而她答，“云公子虽在做危险之事，但琴音之中自有高山流水、千秋大义。” 多日的悉心照料，不仅没半分张扬，还暗自典当嫁妆换得人参续命。当自己求她给太子传讯时，她虽有犹疑，还是照做了。甚至当自己还在思虑应该如何告知事由时，她却为了不令自己为难而出声劝阻。这份体谅，更是难能可贵！ 再到自己拼尽全力，协助平定太平宴上的叛乱，拖着重伤的身体，躲到偏僻角落，准备就此无人问津地死去时，又是她，放下了闺阁女子一贯矜持，独自追出殿外寻找。当她看到地面上那些斑驳的血迹，可以想像，那一刻她心里会是怎样惊惧交加。可即便如此，她仍执意四下搜寻着。 当自己隐约听到那一声声泣血的呼喊时，还以为只是自己可笑的幻想，直到听见那熟悉的玉哨声，方敢确定所闻并非虚妄。勉力循声而去，就看到惊惶失措的她。看着她那破涕而笑的样子，真想就此把她揽入怀里，再不分离。奈何…… 如今大局虽定，但风波未平，看着她独自前行，心中虽有万般不忍，可自己过往杀伐太重，得蒙太子不弃，日后必要尽心竭力，此身即已许国，再难许卿，更不想见她又如那夜般痛苦无助，故而只能狠下心来割舍这段，始终没能宣之于口的感情。就如那日在太师灵前默祝的，唯愿她一生顺遂，早遇良人，幸福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