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思长林 志在丰草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躯体被病魔吞噬的速度,稀树草原被荒漠侵蚀的速度,牧民被工厂驱逐的速度,裕固文明被现代文明遗忘的速度,天真的孩童在死亡戈壁滩徒步的速度,稀缺的河水在西部烈日下蒸发的速度……
电影的叙述节奏似乎是由这些速度决定的,如一曲缓慢又无望的挽歌。
绵延不绝的驼铃、空荡水壶的撞击声、北风的呼啸、赶路时的喘息、悠长的笛鸣、蹶子掀起尘土的悉窣……背景音切取得细腻而干净,使画面中的人物显得逼真,即使当他们身处广袤的旷野,也仿佛距离观众并不十分遥远。
标题中虽然有“家”的字眼,但却指向一片虚空。镜头所行之处,只见“水草”不再“丰茂”,亲族血脉中流淌着的爱意,也正趋于干枯。
“渴”。若能找寻一个词来形容观影的感受,我的选择是“渴”。水井,用最原始的工具凿了二十五米深之后,依旧是黄土。无人在意的气象气球盒,于风尘中孤独地下坠,成了兄弟俩争抢的玩具。载着待宰羊群的卡车,以最迟缓的车速驶过了马背上的牧民。巴特尔守着爷爷的灵相,在干冷的夜晚拒绝了阿迪克尔的篝火,口里嚷着“冻死更好”。幽深废弃的洞穴里,手电筒的微光点亮千年壁画的时刻,最后一代裕固族在找寻家乡的路途上遥遥无期。
怎能不渴?荒漠深处的原著民求水不得,求医不得,求关爱不得,求生计也不得。只好携眷属不停地撤退,将营地不停地萎缩,将生存欲望降至最低限度,再另谋他法,挽起袖边裤角去淘金淘沙。土崩瓦解的古老生活方式被工厂的高炉燃为灰烬,再被高耸的烟囱吹散至低空。小阿迪克尔站在倾颓的山坡上蹙眉望着这一切,可他不懂得。他只管一日复一日地逐水草而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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