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来时路

《The way we were》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它讲了一对爱侣努力克服彼此的差异尝试在一起最终友好分手的故事，没有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也没有为了分手而分手。一切你能想象得到或者被荼毒过的剧情都没有发生，他们度过了美好的时光，即使多年后街头相遇也依然祝福彼此。 女主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左翼分子，男主是中产阶级出身的富二代。阶级的差异让他们的生活状态截然不同。女主除了上课基本都在打工，男主却时间富裕参加各项体育赛事。他们的相遇是偶然也是必然。女主在校园里兴致勃勃地发表演讲被男主听到，男主对女主的朝气颇有兴趣。女主花费了心血写出来的小说故事不如男主即兴而为的作业，在听完老师对男主的表扬之后，女主奔到教室外角落里的垃圾桶处，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小说撕掉。 让我印象深刻的一处是男主为女主系鞋带的场景。女主深夜打工回家，远远地看到男主坐在露天酒吧处喝酒，大约是想避开男主，女主悄悄地过马路。结果男主一仰头就看到走到马路对面的女主，遂喊女主过来喝一杯。女主说我不喝酒，男主说就意思意思而已。于是女主重新过马路走到男主身边。男主招呼女主坐下，这时候男主从椅子上坐到桌子上，而女主就地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如此就有了一个视觉高度差，使得女主必须仰视男主才能够实现眼神交流。然后男主说自己在庆祝，女主跟着问庆祝什么呢，男主开玩笑说庆祝你过了马路到我身边来。随后男主便始终微笑着看女主，女主没话找话说了两轮，遂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这时候男主是靠坐在桌上，脚着地的姿势，类似于坐在高脚凳上。他对女主说把脚抬到他腿上来。女主看了看自己松散的鞋带，遂把脚放在男主的膝盖上，男主用力地给女主系好鞋带。随后二人互相道别。 其实我们被熏陶的男女交往礼仪都是男士蹲下身来为心爱的女士系鞋带，不过这可能纯粹是自作多情而不是约定俗成的礼仪。但是当看到男主主动要求系鞋带却要女主把腿抬高到他能够得着的地方，那种为女士服务的礼仪感就丧失了。就像男主虽然招呼女主坐下来聊聊，却没有主动为女主拉开座椅一般，女主只能坐在低许多的花坛上仰视男主。这两个细节让我觉得，女主的卑微并不是毫无道理，因为她没有被放在一个平视的位置。而男主自始至终都站在自己阶级的势力范围内旁观女主。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跨越阶级的爱情，这个跨越也是女主始终努力着的一件事，而男主只是被动接受跨越的结果。 当然最让人感动的还是结尾二人在纽约街头重逢的场景。这时候他们已经分开，男主和与他同阶级的女人回到纽约。女主生完孩子之后回到纽约继续加入反战宣传。这时候女主看到马路对面的男主和新任太太，她率先挥手，然后过了马路去和男主拥抱。他们寒暄了几句，男主的新太太挽过男主的手臂，似是宣示主权又似催促男主离开。女主非常礼貌地说自己要迟到了先走了。随后女主就过了马路开始发放反战传单。这时候男主第一次主动过马路来到女主这边，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从不会放弃”，女主看着男主微笑“是的”。女主微笑着说“你的太太很漂亮，有时间一起来喝下午茶”，男主说“我们不会去的”打断了女主的客套。其实这时候男女主都很清楚，他们永远不可能重新再走曾经走过的路，也永远不可能再一起坐下来喝下午茶。只是女主还试图用言语伪装自己，男主甚至连伪装都放弃了。 他们之间巨大的鸿沟就是阶级不同带来的思想不同观念不同逻辑不同。一切就像男主当初在学校里写的故事“为什么要改变呢，当非要改变的时候不是太懒就是太迟”，男主更愿意躲在阶级保护势力的范围内做着不逆潮流的事。而女主即使出身普通长相普通资质普通却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信仰，追求自由反对战争。所以他们终将错过，这种错过不是女主一次次卑微的退让能够挽回的，因为女主最终发现自己退无可退，她无法在自己的原则上退让。而男主，从来都不太有原则，愿意懒散地过着平庸且大众的生活。 当你把这段爱情投入20世纪中期那个时代背景里，就会发现我们都是被时代潮流卷起的水滴。能够在大众权威语境下坚持小众信仰并始终不放弃原则，委实太难。可是那个时代的人们，即使放弃了爱情，也愿意坚守这一切。 p.s.听戴锦华老师的课去看的这部被翻译成《往日情怀》的电影，其实直译应该是《我们走过的路》。听完课发现我可能缺乏一些电影素养。因为影片开始的切换我乍一看就有些懵，后面才反应过来是男女主的介绍，一个镜头给男主，一个镜头给女主，反复切换。但是这情怀我是看懂了，果然是特定语境下的爱情，让人深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