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扬名立万》的repo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想了一下上次正经给电影写repo还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忘记了是绿皮书还是何以为家。这两年还是每次看剧都会或长或短地写一些东西,给电影倒真是没有了,可能是看的少了、懒了,也可能是少有片子能给我写下去的兴趣。从李焕英到峰爆,眼泪流了不少,字却没写几个。直到今天的扬名立万。
一开始想看纯粹是因为正哥在里边演,好演员总是能吸引人去跟着他看片子。电影就一个场景,一栋楼,不停推拉时间线。悬疑也不太悬疑,情感也不太情感,是很大又很小、也很现实的一部电影。在首页看有人在说,在是一部在电影院里能够被称之为电影的东西,就我个人而言是认可这个评价的。演员演技是没得说的,很多人都是在剧场里打磨了很久的人,又稳又细。这种题材能被拍出来,很难得也很珍贵。
剧情不多说。
看的时候大概最后半小时一直在哭,止不住的难受。一共两个点。第一个是邓家佳给那个女孩说话,也是给自己说:她只是想唱歌跳舞她做错什么了;一个女孩子要站在舞台上要受很多委屈;她花了这么多功夫,这只是你们能看到的,背后里还有很多你们看不到的。女孩子站在世界上,总是要付出很多努力,拿出很多勇气。要遭受歧视,要忍受苦难,要坚强要勇敢,还要温柔贤淑要漂亮。还要听到很多声音,要听到对私生活的评价,要听到对外貌的评价,好不容易站到镜头前还要听暗处不知道谁笑一句“骚货”。邓家佳这个角色,身为女人,骨子里也还有女人的傲气,能受委屈,也能怜悯女人,不会看不起别人的委屈。很少有这种不雌竞,有人格且能与男性角色平起平坐的女性角色了。我真的很喜欢这样能把人当人看的电影。
第二个是小人物。
这部戏一直在提到一个词——船票。
一开始,陆老板说这电影不就是我们所有人最后的船票吗。这是他们作为一个个落魄的、在为生计摸爬滚打的人最世俗的期盼,钱。想靠着这部电影扬名立万的船票,大赚一笔,一手权利,一手财富,还有最漂亮的女人。
再后来,他们靠着齐先生用命拼出来的机会逃到外面,身上沾满了血和土,灰头土脸地站在小河边。陆老板说,我们坐船去逃命,要活下来。这是他们做为小人物的无奈、妥协和挣扎的船票,他们有人抱着一腔热意要揭露真相,也有人害怕送命而走向远处,也有人在这两者之间反复横跳犹豫不决。
小人物是地上尘,也可以是天上星。他们会害怕,会逃避,也会靠着飘渺的信念做一个自己的英雄。
所以最后,那些跑了的、犹豫的人,也都回来了,拍了一部看起来还是烂片的电影,里面藏了一个伟大的希望和真挚的本心。一部电影没几个人看,只因为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想表达的东西,就笑得很开心。最先跑掉的陆老板最后也回来了,笑着说,快走啊,船要开了。然后一众人跑着向前,看起来都是亮堂堂的希望。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真正想追求,也是最快乐的一张船票,他们做到了在自己和彼此心里的扬名立万。
如果电影只到这里结束了,那还是一个美满又光明的结局。看到这里的时候,作为我个人来讲,我很希望这是最后的结局,因为他很美好,好人都有了能让自己满足的未来,坏人也死了、也没有继续追杀他们。但作为一部电影我又觉得不应该这样,好的喜剧的内核应该是悲剧,也是现实。
所以结局出来的时候,我又释怀,又难以释怀。报道说船沉了,报道说他们的片子揭露了大案子,大海拍下的最后一张照片,在也没有人去拿。我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是隐姓埋名去了远方,但我又很清楚,他们大概是死在了那条船上。小人物的梦终究是梦,现实永远是那个抽水马桶,把船票冲下去,然后留下了虚假的邀请函。
认为是这样结局的理由大概有三个吧。一个是自认为这部片子的内核应当是这样。一个是那张没人领取的照片。这是大海最后拼死保下来的胶卷,李家辉拿到的时候上面还都是血,我想大海大概是想保留下最后他们曾去过现场的证据,他们选择打下来这张照片也不仅仅是为了纪念大海,也是为了证实他们拍的这部片子是有据可依,为了日后可能公布的真相。
最后一个理由是李家辉这个人物。在看到一半的时候,我觉得李家辉应该是一个调查记者。他公布了上面的秘密,动了不少人的蛋糕,变得没饭吃。郑导表面看着不是东西,人前人样、鬼前鬼样,其实暗地里帮着他讨饭吃。关先生也是表面揣着糊涂,心里明白的很,时不时想着拉李家辉一把。他们两个是最现实也最真实的角色,是大多数人不齿又不得不成为的人。而李家辉就是那些很理想、但作为人又不太理想的人。他较真,他说话难听,但是他又不断去追求一个又一个真相。他应当是这个时代已经少有的、可贵的调查记者。我记得看这部片子的前两天我还在微博刷到,现在的调查记者已经很少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了。以前我们耳熟能详的那些三鹿奶粉之类的事件,很多都是调查记者爆出来的,他们有人在这之后销声匿迹,有的人跳入世俗变成所谓“黑化”,也有很多人被报复致死,最后只留下一张黑白照片。像李家辉这样的人,这样一个理想得近于单纯的人,本就被盯上了,又卷进这种案子,最后的结局大概也就是一条死路了。
他最后看到了那个女孩,气喘吁吁跑了一路,走到背后却还是没叫住她。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真相,他和朋友们说是看错人了,他一点都没有被骗的难受,他很开心,他真心为一个人能够像个人样生活下去而感到幸福,他纯粹又热烈,明艳又干净。
还有一个让我很感触的是余皑磊演的那个警察。在这部片子里他是观众能看见的唯一一个坏人。看电影的时候,我只能把他视作狙击的目标,因为他冲在最前面,他看起来好像十恶不赦。下电影之后又想着,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也只是我的工作。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小人物,拿着上级的命令出来,用枪指着另一群人。而最后不管是枪里没有子弹的李家辉们,还是领着枪支弹药齐全的部队的他,最后不过是死在楼里和死在海里的区别。那些真的在背后的人,从未出现在荧幕上。
小人物是地上尘,小人物是天上星。齐先生靠着一篇报纸上的小文章编了一局故事,骗了所有人。李家辉们最后的死亡,也不过是报纸上一个小版面,成为大家知而不言的默契。普通人生而在世,归尘归土,好像掩埋在历史的洪流里,又好像成为了历史。李家辉最后说:不管这片子有没有人看,我觉得它一定会留下来的。好像做到了,又好像没做到。有时候觉得这或许就是普通人能生活下来的秘诀,时刻保持乐观,时刻充满希望。前几天上饶无害化处理宠物的事件,微博里有人笑称“狗应该主动开门出示健康码,倒杯茶,再唠两句我和你们王局的狗从小一起长大,不就没那么多事”。小人物的乐观,又可贵又可怜。最后狗死了,人也死在船上,什么东西留下了,又什么都没留下,一群人张嘴或闭嘴地继续活下去,每天喜怒哀乐、人情冷暖,然后寿终正寝。
进影院前看有人说这部电影也是一部“写给电影人的情书”,也是这样。一群人明知道应该拍什么,却又说着“观众爱看这些,你不懂”、“我是烂片之王我骄傲”,令人啼笑皆非。一群真挚的电影人拍着这样的片子,多少令人动容。
人生而在世,跟随本我,追求本心,终而扬名立万,无人知晓,而又在人心里久久回荡。是地上尘,也是满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