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沙漠的正中央创作和生活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关于《刺痛我》,我想说的
刺痛我的是那盏灯,还是这个荒谬的社会?
在动画影片《刺痛我》中,有一个令我为之颤栗的片段。主人公张小军被老太太的身为警察的女儿带到派出所审讯的时候,影片给了一个身处黑暗的审讯室的张小军被突然亮起的白炽灯刺痛双眼的近景镜头,比起鼻血和眼泪四处飞溅,白炽灯发出的刺眼的光带给主人公的侮辱和伤害才是致命的。那盏灯不仅刺痛了张小军的心也刺痛了身为观众的我的心。肉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灵的毁灭,在这个充斥着黑暗和人性之恶的社会,灯把张小军照的惨白,他似乎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拥有为人的尊严,一丝不挂。
在经历了金融危机下的失业,在超市被错当成小偷遭受保安毒打,向超市老板索要精神损失费反被老板羞辱“你有精神吗?你一天不干活国家有损失吗?”,张小军决定离开严酷的城市,回老家种田,而经历了这一转折性片段后,所谓的正义和善良在张小军的心中转瞬化为虚无,人格和尊严被撕碎蹂躏,走出派出所的一刻,画面背景那条“践行社会主义法治理念”配上主人公鼻青脸肿的脸和先前那句“我.你妈的”。荒诞至极,黑色幽默被导演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电影的此刻(前面的片段),我能初次窥见导演想表达的主题。人生活在社会中,很难不被世俗影响,如同电影中几个角色,善良却怯懦的张小军,勇敢却无力的大洪,富裕却恨子不成器的超市经理,奸猾的黄总却也无所畏惧,保安在家庭和工作压榨下才殴打了小军,退伍军人竟做起了杀人越货之事,他们都是这肮脏社会的牺牲品。每一个角色的塑造都是鲜活可信的,不扁平化也不脸谱化,好像他们就是你身边的来来往往的路人。因为人性本我的恶,人与人之间必然是冲突,抗争与残酷,社会才会变得如此丑陋和充满罪行,而这荒谬的社会也正是人生痛苦的源泉,两者的互相促成正在逐渐吞噬着人们可贵的善意,资本在膨胀和吸血,底层的人类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了。正如片中的结局跳下城墙的张小军,他不像观众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他看到茶楼的楼里楼外死了那么多的人,警车鸣笛之时,他想起了悲伤的过往,帮助别人都被折磨至此,拿了这么多钱的后果自己真的能承担吗,看着手中的钱,这些钱的意义又是什么,被社会折磨的绝望的“屌丝”怎么敢妄想美好的生活。当一个人的心不再期待美好之时,迎接他不过是下一场苦难罢了,那死亡,是不是终结这可怖的轮回唯一途径呢?导演刘健设置了这一开放性结尾引发了观众的思考。
月圆时,到沙漠的正中央生活和创作。
抛去有关世俗一切,社会似乎看起来虚无而荒谬。如同张小军,当他有足够的自由去意识到他自己身在牢笼,但没有足够的自由去逃离他的时刻,一切的事物都显得那么的绝望。
人活着本身除了活着以外,并似乎并没有任何意义。这部作品会让我想起加缪的小说《局外人》,故事的主人公默尔索无法接受任何解释的事物,答案为何如此标准,他在每个地方都看见了人的伪善和多愁善感,并对此耿耿于怀,他无法接受那些既定的常理,例如教育体制,工作环境,爱情,或者是在政府机关的常理解释。他置身于资产阶级外冷眼旁观,义正言辞地批判社会有缺陷的道德观和对金钱狭隘的价值。
而写出这本书的存在主义哲学家加缪没有去抵抗全然的绝望或者走向虚无主义,相反他呼吁我们必须与这样的认知共存,认知我们所有的努力将会成为巨大的虚无,我们的人生历程将很快被遗忘,而我们的种族无可避免会被推翻和腐朽,但我们必须忍受。如同西西弗重复地垒山,我们应当想象西西弗是快乐的。生命是值得忍受的原因在于一旦我们认识到生命是荒谬的,你或许站在绝望的边缘,亦或是严谨对待生活中的小确幸,朝着相反的方向,将生活活的更加热烈。
出狱后的张小军做了个梦,他梦到大洪在ktv卖假摇头丸没卖成,反被打了一顿,他笑了,他嘲笑着大洪卖六味地黄丸,他们都笑了,大洪骂骂咧咧地说,他要忽悠全国人民,他要忽悠全世界人民,他还要忽悠全宇宙的人民。这样超现实的梦道明了张小军的潜意识里对这个后真相时代最真实的感受,是啊,他妈的,全世界都在忽悠我呢,这样的世界真他妈是真实的吗,也许,梦境才是真实。至少,梦里的小军和大洪他们都笑了,他们远离了世俗的高压,用彼此的善意温暖着对方。
刘健导演的《刺痛我》是鲜有的努力接近真实的作品,这样的真实,不是生活中那种真实,事实上,生活实际上是不真实的,生活是一种真假参半,鱼目混珠的事物。
影片中的月亮永远是那么的圆,让我们怀抱着期待,待月圆时,“到沙漠的正中央生活和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