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李安的另一种方式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李安早期作品“父亲三部曲”当中,我最喜欢的是《喜宴》。因为比起处女作《推手》的生涩与《饮食男女》的多线叙事,简单直白的《喜宴》最合适分析和学习。
相信不少人早就看过,没看过的不妨关了文章先去B站看一下。
第一幕 (设置问题)
故事发生在美国,主角伟同一边健身一边听老妈从台北寄来的录音带。通过画外音的方式,开门见山地把“逼婚”这一关键信息抛了出来。健身这项运动选得很好,除了符合“GAY都喜欢健身”这个既定观念以外,还有以下两个好处:
1.妈妈逼婚的话语,配合主角机械化的负重运动,很好地将主角疲惫不堪的心理状态外化。
故事里每当伟同承受巨大压力的时候,他都会去健身,前后一共三次,真正做到了“每逢压抑必健身”。
2.健身是项孤独的运动,别的运动有配合、有对抗、有交流,健身没有。这与他的同性恋人塞门爱打篮球形成了对比,如果将他们的爱好对调,效果会差很多。
接下来是伟同跟他的同性恋人塞门通电话。这里有个不起眼的闲笔:公用电话亭前,高伟同用1美元让一个电话亭旁边的街头艺人闭嘴。有人说这个细节意图说明伟同受到西方实用主义价值观的影响,与之后为了减税而跟威威假结婚进而欺骗父母的剧情发展相呼应……这个说法未免有点过度诠释了。个人认为,伟同和塞门这对同性恋人总是通过电话互诉衷肠这一设定是有用意的。整个故事他们一共通话三次,没有一次顺利:要么有噪音干扰,要么是近在咫尺,要么是躲近浴室,以此暗示他们恋情的曲折与坎坷。
这通电话之后,伟同路上遇到一个老同学,肢体语言非常说明问题。老同学大谈自己做过的手术只是为了表现他们太久没有见面,这和之后塞门出来倒垃圾时遇到球友的热络形成对比。导演只用了两三个镜头,就高效地展示了他们在社交层面上各自的态度:一个退避三舍,一个我行我素。
接下来威威登场。注意,她其实是在洗澡。
伟同向威威收房租的戏写得很有效率,几乎每次开口都有新信息带出:她是个充满个性的画家、她不仅住得寒碜而且生活颓废、她跟塞门关系不错、她丢了工作没了朋友十分点背、她急需一张绿卡,最重要的是:她多次勾搭伟同未遂……为了强化这一点,导演让伟同尝试打开一扇锈死的窗户,威威凑上去暧昧地说:“我试过一年多,打不开的。”说完,他俩几乎脸贴脸。她是在说窗户吗?她说的是高伟同的心。
接下来,伟同的老妈安排了一位堪称完美的歌剧女孩跟他相亲。为了外化伟同的不堪重负,这里有一段机场伟同帮忙搬行李的情节。伟同抱怨行李太重,歌剧女哭笑不得:“这里有一半是你的东西!高妈妈托我带给你的。”即使相隔千里,亲情的分量也同样深沉。
与歌剧女用餐的这场戏,交代了伟同的父亲身体不好这个信息,为之后高父发病入院埋下伏笔。威威刚好在该餐厅当服务员,她当场发飙,直接拆穿了伟同同性恋的身份。
伟同卸下伪装之后(他把外套脱掉了),歌剧女也坦白自己有个白人男友,怕父母接受不了所以不敢说。跟伟同一样,她来相亲也只是为了应付家人。
后来的剧情里,高父提到自己当初从军是因为逃婚,威威婚礼那天给自己远在上海的父母打电话时欲言又止……这些主要人物与次要人物、主情节与次情节都在反复说同一件事:因为亲情与传统价值观念的裹挟,他们不得不活在谎言之下。
回到上文,得知是一场误会后,威威向伟同道歉。伟同出于同情送了一台空调给威威,但再次丢掉工作的威威根本付不起电费。没有绿卡不好找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法生活,更别说什么艺术梦想了。威威已经穷途末路,几乎就要丧失生活下去的勇气。
接下来就是塞门怂恿伟同和威威假结婚的情节。为了应付移民局抽查,塞门告诉威威关于伟同的各种生活习惯与个人隐私。这段台词看似累赘,其实很好地展示了塞门对伟同的包容与关爱,也为接下来塞门对伟同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做足了铺垫。
然后,就是传说中的“激励事件”了。半夜,伟同接到父母的跨洋电话,得知他要结婚的父母非常高兴,决定亲自来美国参加他们的婚礼。除去片头的半分钟黑屏字幕,到这里正好20分钟出头——非常标准的好莱坞三幕剧的写法。
第一幕结束。
第二幕 (问题升级)
在“激励事件”打破主人公生活的平衡之后,他必须采取一系列应对方案来面对问题。逃避不是办法,伟同决定当着父母的面,与威威去市政府公证结婚,企图一劳永逸地把整件事解决。
伟同的父母在机场亮相(后称高父、高母)。高母上来就亲昵地咬伟同的胳膊。老妈舐犊情深,儿子一副没断奶的样子。这个动作之后还会反复出现。编剧理论中有一个原则:一切将会重现。同一件事的不同反应,揭示了人物的蜕变。在故事的后半段,老妈在医院走廊第三次咬他胳膊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伟同厌恶地把手甩开,向母亲坦白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
再回到接机的段落。接到父母之后,伟同心虚地站在他们身后,目光游离,脸色暗沉。这个画面高度概括了主人公的困境。
另一边则给了还没有融入这一家的威威单独一个镜头。
推行李去停车场的那场戏,伟同一家仍然是三人一组,威威被孤立了出来。
整部戏的前半段,只要是人多的镜头,伟同都站在其他人身后,他要么眉头紧锁,要么眼神闪烁。导演让镜头里的伟同反复处于一个被遮挡、被压制的状态,暗示了他身不由己的被动地位。
刚进家门,威威身处画面边缘,伟同和塞门更像一对。
导演通过三次做菜表现了威威与塞门的关系。第一次是这里,塞门几乎全程捉刀代劳;第二次塞门虽然没有直接出手相助,但他默默给威威兜底,把她煎坏的鸡蛋吃掉了;第三次,他俩的关系恶化,不欢而散。
之后是高母给准媳妇彩礼的情节。这是一个十分精彩的景深镜头,所谓景深镜头指的是前景、中景、后景全部清晰并有叙事意义的镜头。
先是前景的高母把礼物一样样递给威威。镜头的焦点在前景,高父虽然有些发虚,但他处于画面正中心,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威威向高父高母道谢后起身更换旗袍,她从左侧出画。伟同带着塞门从右侧入画,塞门给老人家送礼物。这里的空间是开放的,导演的叙事并没有被画框所局限。
所有人来来去去,只有高父岿然不动,他的家庭地位得到了凸显。
威威从右侧入画,焦点从前景变到后景。易装象征她身份的转换。此时,高家以威威为中心围在一起,她的地位得到上升。高母不断地说着吉利话,说什么伟同和威威能结合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并以“天涯咫尺!”作为总结。这个时候高家变成一组处在右侧的后景里,左侧的塞门被孤立了出来。
被遮挡的伟同看着塞门,他们彼此相爱却无法言说,因为横在他们中间的是中国传统家庭这座大山。导演让他俩身处不同的空间,直观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咫尺天涯”。
然后就是争议颇大的一处闲笔,也是该片最为动人的一幕。
伟同叫父亲吃早饭,发现父亲倒在椅子上没了反应。
伟同静静地凝视了片刻,伸手去试探父亲的气息。
最后发现虚惊一场:父亲只是睡着了。
有人说,有那么一瞬间,高伟同的潜意识里是希望父亲就这么过去的。还有人说得更加极端,扯上弗洛伊德和“弑父”情结,说什么“父亲始终都是挡在儿子之前的一个阻碍”、“男性成人后人格的自觉,会使他天然地排斥其他男性所形成的权威。”……本人是脑补俱乐部的高级会员,连我都觉得过分,那他肯定想歪了。李安在自传《十年一觉电影梦》中坦言这是他的亲身经历:“那年爸爸退休来美,见他这样睡着了,我禁不住哭了。以前他是家里的一棵大树,可现在就这样,老了,只是大家还在维护那个尊严、面子。”
所以不管观众如何理解,至少导演本人没有弑父的意思。我看到的是:岁月不饶人,这个总是板着个脸 、为人处世硬邦邦的严父,也有如此虚弱的一面。
伟同在餐桌上心虚地提出下午去参加市政府的公证仪式,以此代替传统婚礼。父母表示不能接受。在这次家庭对话中,伟同与父母在同一个画面里,而威威单独在另一个画面里。她还没有被这个家庭真正地接纳。
塞门也是如此。他在一旁默默吃着威威煎坏的鸡蛋。
在该段落开始的时候,有一个细节很容易被忽略:画面右侧,有一只手默默给二老的盘子里添上了煎蛋,那个人就是塞门。这个时候,高家还没有他的位置。
从公证处出来,一家人如丧考妣。晚上,他们在唐人街的中餐馆用餐时遇到高父的旧部——老陈。伟同先向老陈介绍塞门,后介绍威威。房东居然排在老婆前面,伟同心系何处不言自明。
老陈主动请缨,向高父高母承诺补办中式婚礼。这里老陈的台词既得体又压人,让伟同无从辩驳。可不管怎么聊,和伟同一起入画的始终是塞门,暗示这场婚礼其实是为他俩举办的,没有威威什么事。
林林总总的婚前准备按下不表。婚宴当天,威威盛装打扮。可是,和伟同在同一个画面里的,还是塞门。
喝莲子汤的段落,伟同被画面中的其他人物不断地挤压、遮挡,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其实仔细看这里是有一点穿帮的,伟同的站位不统一,应该是拍了两条剪在了一起。导演既需要他在画面内,又不想过于突出他,还想利用前景人物的喂食动作对他反复进行遮挡……不同的机位,却要满足同样的条件,于是不得不调整伟同的位置。
婚礼被讨论得太多就不说了。
婚宴结束之后,有一个新人目送父母离开的镜头。这是为数不多的有配乐的镜头,所以相信大家印象很深。这是第二个标志性画面,威威被高家接受了。它是整个故事的中点(胜利的假象),伟同的初始目标(用一桩虚假的婚事应付父母)已经达成,而他的实际需求(以真面目示人,建立新的生活)即将显现。
闹新房,伟同仍然处于被裹挟的状态。
是夜,伟同酒后乱性,和威威发生了关系。
和威威“擦枪走火”之后,伟同变得失魂落魄。一天,他开车去接塞门,路上的红灯以及打错方向盘预示着危机即将来临。
两人回到家,发现高父身体不适,塞门主动帮他量血压。这是塞门第一次单独与高父互动,他的地位开始提升。伟同站在他们身后像个局外人。
高母与媳妇购物归来,伟同还是站在背后。他两头都像个局外人。
之后是晚饭。塞门跟朋友出去玩,伟同有点不高兴。这是伟同少有的没有被遮挡的近景,注意导演是怎么处理的。
不是侧过脸,就是低着头。
紧接着是威威的特写,他们在眼神上完全没有互动。看得出来,威威此时怨气很重。
威威的这次沐浴,与她登场时的狼狈形成了对比——她的生活质量明显提高。她好好地擦着头发,突然停了下来,这表现了她的空虚与不安。
伟同在卧室看报,随着卫生间的门响,威威从左侧入画。把伟同挡住后,镜头随着威威向右摇。无论是抖奶还是撩腿,房间一片死寂,好像只有威威一个人似的。
自知无趣的威威在床上躺下,伟同迅速起身,同样把威威挡住。在一声冷淡的“晚安”后,他从左侧出画。至始至终,伟同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跟她呆在同一个画面里。
塞门玩到很晚才回。伟同侧身坐在画面的暗处,他怀疑塞门不忠。塞门非常生气。
回到自己的房间,威威谴责伟同对自己漠不关心,伟同疲于应对。
接下来是怀孕事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节点,它直接导致了假结婚的破产。
又是一次很精彩的调度。一向温和的塞门在后景发飙然后从右侧进入室内,伟同紧跟其后各种解释。
仗着老人家听不懂英文,塞门在餐厅继续发飙。这个时候的塞门是非常强势的,伟同被排除在画面之外。
在塞门的逼问下,伟同愤而离席,他逃到这一幕刚开始的地方,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他们再次返回餐厅,这次换伟同发飙了。他狂喷一气,把假结婚的锅甩给塞门,并声称整件事都是狗屎。这时只有伟同是站着的。
“你才是狗屎!你们都是狗屎!”威威终于不堪忍受,拍案而起。威威骂完伟同骂塞门,塞门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跟她对峙——好个你方唱罢我登场!
导演通过设计演员的走位和表演,把矛盾的三方依次排开,让整个冲突既有力度,又有层次。
最后伟同丢下枯坐着的一群人,自己从左侧出画——他仍在逃避。
然后是老爸入院的情节。在医院的走廊上,伟同决定跟母亲摊牌。之前提到过,这里有个咬手的亲昵动作。这一次,他反抗了!
伟同走来走去,说个不停,可不管怎么走,怎么说,他始终没有露出全脸。
这里的椅子是设计过的,不是两把,也不是四把,是三把——暗示了伟同、威威、塞门的三角关系。
母亲知道真相后几近崩溃,不能接受现实。不过,在确认了威威所怀小孩是伟同的种之后,高妈还是妥协了。他们达成一个默契:必须瞒着老父。
伟同停住之后,镜头移到走廊的转角处:塞门和威威见证了这一幕。移镜让本来平板一块的画面突然极具纵深感,给人留下了强烈的视觉印象。据说拍摄时为了追求一镜到底而状况频出,重拍了很多条(画面有一定的倾斜,应该是故意的)。
高父出院。这是塞门地位再次上升的一幕。大家不妨回忆一下,之前陪老头锻炼的是谁?
一家人吃晚餐。得知塞门做菜,高父坚持亲自洗碗。洗碗这场戏的人物站位有很意思:其实这个时候塞门已经被高父接受了,证据是他和高家站在一起。
而威威独自坐在画面左侧
洗完碗,塞门向伟同提出分手。注意塞门在做什么?给手表上发条。这个旷日持久的谎言耗尽了他的耐心,他决定离开。
威威将彩礼还给高母。媳妇没了,高母退而求其次,只求威威能留下孩子。
夜里,威威不再抱怨,而是与伟同坦诚相见。她决定用堕胎来中止整个谎言。塞门要离开,威威要堕胎,伟同虽然已经向老妈坦白,但改变不了家庭即将分崩离析的命运。这是故事的最低谷,第二幕结束。
第三幕 (解决问题)
隔天,伟同与威威出门。高母像是有预感一样,飞奔过来非要跟他们一起出去。三人从头到尾没提“堕胎”二字,但彼此心知肚明。
没等高母换好衣服,伟同和威威就开车走了。高母劝阻失败。
在椅子上熟睡的高父,醒来后他约塞门散步。
高潮来了。
海边,高父把威威退回的彩礼钱包了个红包,以生日礼物的名义送给塞门。这其实相当于给真正的“儿媳妇”见面礼,意味着高家正式接受了塞门。老头懂英文,早在塞门和伟同因怀孕一事大吵一架时他就知道了一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随后就发病入院(惊吓过度?)。但他的妥协是有条件的,他希望塞门对其他人保密。老头为了维护家庭脸面、顺利抱得孙子,决定把糊涂一装到底。
与此同时,不知是高母挽留起了作用,还是出于母性本能,威威在去医院途中改变了主意——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伟同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他们决定去问问塞门的意思。
被高父认可后的塞门,不但同意要这个孩子,还愿意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把孩子抚养大。这里和传统好莱坞三幕剧的套路不太一样——解决问题的不仅仅是伟同这个主人公而已,故事里的每个人都参与了危机的解决。他们的解决方法是——“每人各退一步。”
决定生下孩子的威威和高母相处融洽。这次聊天中,威威第一次站在伟同的角度说话,她理解了伟同。她与伟同之间的关系,依次经历了“貌离神离”、“貌合神离”、“貌合神合”这三个阶段。威威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至此,尘埃落定,新的平衡就此建立。
生活恢复了平静。高母在浇花,镜头摇过来,高父在椅子上睡着了。这是高父第三次在椅子上睡着,也是最不苦逼的一次。
伟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能睡个安稳觉了。此刻,伟同的形象和父亲重合了。虽然是个性截然不同的两代人,但父子毕竟是父子。陪伴在伟同身边的人是塞门,他和上一个镜头里的高母相对应。
威威一反故事刚开始时的颓废与消沉,重新拿起了画笔。经过这段“旅程”的洗礼,威威重拾了生活的信心。她决定带着孩子,继续追逐自己的理想。
又是一个标志性的镜头。这里和婚礼结束时“伟同与威威目送老人”的镜头呼应。三人目送父母机场离去。针对主人公的困境,这才是导演给出的答案。
然后就是结尾了。
该片最后一镜名气很大,甚至连最近的《罗曼蒂克消亡史》结尾还有向它致敬的意思。很多人解读高举双手的父亲是在投降,说什么它意味着传统父权在中西方文化冲突中败下阵来……我个人并不同意这种说法。
即便导演有意描写中西方文化冲突,也没有做出孰优孰劣、谁胜谁负的价值判断。因为故事里没有绝对强势的一方。在一番博弈之后,大家都做出了妥协与让步,他们在不同观念、不同文化的夹缝中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最后,每一个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故事开始的时候,高父对威威唯一的评价是“能生能养”;对儿子唯一的唠叨,也只是在讨论传宗接代的问题。由此可见,父亲最为关心的,是为高家“延续香火”而已。故事的最后,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所以,高父根本没什么好投降的。
至于他的这个动作,真要解读的话,相较“投降”一词,“释怀”可能更为准确。在这次价值观念的交锋中,高父通过圆融的东方智慧,洞察了事情的真相,维护了长辈的尊严,挽回了岌岌可危的家庭。导演用最后一个画面回应了电影第一个画面:以如临大敌的儿子开始,以如释重负的老父结束。这个舒展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圆,为整个故事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感谢李安。
(完)
原文原载于「日谈公园」公众号打开李安的另一种方式(上) 打开李安的另一种方式(下)
撰文、编辑 /C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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