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与“青木”,何不像我们青春的模样?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这篇其实并不算严格意义的影评了,在2020520这个特殊的日子,仍旧是单身狗的我连看了两倍电影,可谓是没被喂狗粮的情侣狂虐一把,倒是自己看着残酷现实片被虐了一把。
从前,我便觉着日本校园片有着两个极端。它美好,能如岩井俊二的《情书》一般美丽;它残酷,能如《蓝色青春》一般残酷。我们很难评价这两者的优劣之分,就像谈及大和民族,总能联想到“菊与刀”,他们能像花一般灿烂而富有韧性也能如武士刀一般尖锐且可怕。
而《蓝色青春》的残酷则在于它展现得几乎是每个青少年渴望变成的叱咤风云模样,但故事的时间却选择了在毕业季,他们每个人都不得不蜕变或是被迫着成长成自己不想看到的模样。
——更加现实的是大部分人其实都是“九条”或者是”青木“。
九条的塑造很成功,丰田几乎是偏爱式的展现他的形象。很多年后,也许观众不会太详细的细节,可是一当看到棒球棒,就总能想起那个日式美少年抿唇一步步吓退对方,最后大手一挥眼睛不眨,一棒爆锤对方下身的场景;面色波澜不惊,淡然地在天台玩着“拍手游戏”,获得大佬的话语权;面对敌人的喋喋不休,只是伸手一动,拧断对方的鼻子便翩然离去。
——最重要的是那个惊艳的画面,两个少年的点烟,互相喷着烟雾,就像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然而丰田不单只是想表现松田龙平的绝世美颜,他不是大岛渚,他选择塑造九条这个形象其实非常有趣,九条的人格转变其实也在暗示着这一类青年的蜕变,他们曾经非常狂妄,但是面对未来依旧迷惘,他们努力做出改变,又无可奈何必须牺牲着周遭的一切。
再看九条的前期是暴戾的,他的美就像打磨后的刀刃上的寒光,这样的人物能当上混混头头却靠的是最简单“拍手游戏”。他足够冷静,足够的镇定,所以他是大佬。也许有人说,天台上的生死游戏也能叫做简单游戏?可是放眼社会,比这可怕的生死游戏比比皆是。决定人生死与未来的不再是一道有形的天台,更多是无形的,没有人知道今天或明天该如何到来。决定着谁有立足这个残酷社会的话语权,也不能仅靠站在天台“拍手游戏”就可以获得。我相信,一直站在天台的九条是清楚这个事实的。他看见了同僚的被捕,望见了对着樱花树喃喃自语的同学,也看到了体弱多病的朋友的未来。九条是个聪明人,他意识到未来不再会是站在天台玩游戏或是在校园里胡作非为就能轻松度过的。所以,他一开始有意无意地问着一些人关于未来的看法。影片的最初,他不太能给出自己的回答,青木亦然,大部分的青少年亦然,他们沉迷于在校园里为非作歹的快乐,迷恋这种叱咤风云的快乐生活,没有人对他们指手画脚,一切都是靠拳头来说话罢了。
改变是在于他坐到了前排。我读小学时个子高,几乎都是坐着后排,后来一直读到高中,已是固执地离不开前排。前排,意味着什么?离老师更近,更能一心扑在学习上。这点细节,丰田甚至无需学着许多日系文艺片一般,加着大段的心理自白来表述九条的变化,只需要加一个简单的场景,九条坐到了前排,青木如何喊他玩耍,九条都无动于衷。而在影片的开头就刻画了坐在后排九条可是无聊就会随意离开教室。
青木扔鞋子,喊他,甚至打他,九条也没有改变,没有回头。九条意识到,若是要真正长大,完成升学考试,只能脱离过往的一切。说是一切其实都已经不太妥当,从吉他男的被捕、“甲子园”少年放弃棒球帽加入黑道、跟班的离开,九条的世界只剩青木了。可是九条残忍的是放弃了青木。他就像社会上的许多人,要想获得更多的功成名就,只能学会放弃那些不该拥有的情绪与关系。
接近影片的结束,九条对“小老师”说有些花是不会开花。“小老师”告诉他,他相信花是会绽放,而不是枯萎。这里有个非常巧妙的细节,九条听后离校时一直对着“小老师”挥手告别,受画质影响,我看不太清,估计着这里九条有在微笑,后面的镜头也一直对着“小老师”不住地挥着手,显然是九条感激不舍地告别。随后,青木站在天台,疑似扔了什么东西,想要九条的注意。周边的人都频频回头张望,九条却已经一意孤行,头也不回地走出校园。这个动作设计无疑是非常有强烈的对立性。为什么九条不回头看青木,而是对“小老师”别有态度呢?
设身处地一想,不难猜出九条的心思。青木,意味着什么?这时候的青木铲了头发,做事心狠手辣,简直是在上演“你走后,我活成你的模样”的戏码。青木顽固地停在了那个“黑吃黑”的游戏,可是九条不愿意回首。青木,是他的过去式。“小老师”的话语给了他激励,是他的未来式。他想实现“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的梦想。因此,他不会回头看青木,只会远离,将自己与他划出一道界线,道不同不相为谋。
至此,丰田已经完成了对九条的基本刻画。九条这一类人,在青春校园中不少见,他们能玩得开,该疯的时候一样不落,可是到了毕业季,就像是改了性子,坐到了前排好好学习,对过往的朋友已是多少有了防备之心。他们聪明,一旦意识到未来的方向,就会决然地与过往疯狂青春说告别。我相信,在同学聚会的许多人也颇有此感,明明当初也是一起疯的弟兄,最后却与自己过上不同的生活,谈起了校园回忆只会一笑置之。
同样的,仅仅刻画九条一个人物还不是导演的野心,于是他也塑造了青木,九条的幼驯染。青木的形象更加的接地气,最初的他有几分懦弱,是九条的跟班,单纯的他虽然总以九条为榜样,现实却是战斗力为0,上个厕所被侮辱,跟着大佬干架,自己反而一手铲进了屎坑,只能在旁呆呆地目睹着九条如何为他完成复仇。在他眼中,九条就是神,他每天只要跟着九条就足够了。九条的世界太简单,他没有吉他男的音乐梦也没有“甲子园”少年的棒球梦,他像极校园时的我们,懵懵懂懂,从未认真思考过未来为何物,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规划,似乎每日只要跟着朋友旁边吃喝玩乐就挺开心。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想离开校园,舍弃青春给予自己无限时光的特权。
如果说九条代表着是少数人的形象,那么青木则是大多数人的形象。他跟青少年一样莽撞与急躁。这一方面,丰田也给了青木一个“形象”与“心理”的改变——他直接让青木铲了头,打扮成“大佬”的模样。同《我是大哥大》相似,果然要成为大哥大的第一步就得是换发型,一个合格的发型决定了自己的“仕途”,如果能遇到那个曾经是热血高校头头的理发师,那可谓是当上大佬指日可待。当然,以上这一段是我的戏言2333333
青木干尽了平日里从不敢做的事情,仍是无法得到九条的搭理,也便有了最后一幕,也堪称最为心酸的一幕。他站在天台一动不动,时间流逝,夕阳西下,仍然望着前方。日升后,他依旧站在原处。(挺好奇这一段怎么拍的,合成吗?)如果说,青木剪发是他向“恶”的改变,那么驻立天台这一段场景是他向“善”的改变。这个善,我的理解是一个回归他最初的少年状态的“善”,即他选择回归自己。
青木毕竟是个善良的人,那些恶事大多是孩子气般地想要吸引九条的注意以及证明自己的实力。谁没试过闹脾气的时候,恨不得跟自己的朋友对着干,他走东我走西,反正哪都要挑刺。可当初的青木没有意识到九条的改变,九条也不愿意告诉他。他倔强地认为着自己已经失去陪伴九条的资格,厌恶着被九条抛弃的自己。于是他选择了死亡,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让自己的尸体横躺在校园的操场上。
这里有一段很有意思,青木站在天台时呢喃着自己其实想当飞行员。最终的计数,当青木看着巨大的飞机从头顶飞过,他一口气喊了很多数字,然后放手,堕下高楼。九条赶上来时,看到的是他倒下的残影,转头的画面停在那副涂鸦。
九条想要逃脱的姿态,青木最终也展开手,以这个姿态逃脱了现实。丰田清楚像青木的这类人的意愿,他们有着青春最该有的模样,可他们不想离开这个校园,不想失去过往的回忆与朋友。只是青木的死亡更具有戏剧性与艺术性。在现实里,仍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即便如何长大,内心却无比留恋曾经那个在校园里自由的自己。
这时最悲伤的莫过于是九条孤独地看着涂鸦,此时的他与梦里想要成为的人形成了反差,但也像是暗示着刚刚堕楼身亡的青木也许也曾孤独地站在这里,渴望再度回到九条的身旁,被他庇护着。
最终,青木与九条,何不像极我们青春的模样,最后只能面临草草收场的友情和忧郁且残酷的离别。
回到故事本身,这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小混混九条想要收心养性,争当学习佼佼者,孤傲的他不搭理小混混的跟班+幼驯染的青木,两人产生隔阂,分道扬镳,低落的青木重复“拍手游戏”轻生堕楼。如果我们稍微改一改情节,九条告诉青木自己想要考取学校,我们可以一起加油。这个故事就会变成《垫底辣妹》,多励志,说不定九条与青木手牵手,同住庆应大学。青木以为的是九条因自己几句话才闹别扭,跟自己对着干,单纯的他便也就真正与他对着干。至始至终,他其实仍是那个想要逗九条陪他玩耍的青木。
九条不知道。他的个性孤僻高冷,个性注定着他不会过多跟青木解释。两人暧昧地点烟吐烟圈,然后大打出手,两人以肢体语言互相恐吓对方,却学不会真正以语言告诉对方自己心中所想。
可是,九条意识到这一点太晚了。他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想起了幼时青木的话语,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男孩,那个想要继续跟自己长大的男孩。但,那个想要继续跟自己长大的男孩却以永眠的方式选择了不再长大。青木或多或少意识到九条与自己的不一样。
蓝色青春,blue spring,蓝色如此美好的颜色,在英语中却还含有忧郁与感伤之意。其实结合故事来看,影片真名应该叫忧郁青春。但,青春本不该如此,它的颜色本该如湛蓝的天空一般,它象征着自由与辽阔,还有纯洁的美丽。校园里有像九条这样学生也有青木这样的,他们或许很疯,但最终都会成长成自己希望的模样。丰田在此却是刻画了更残酷的校园,每个人都之会成长成最讨厌的模样。
这就是青春,蓝色青春,你和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