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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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前所拥有的美好背后是无数平凡的英雄们血泪的抗争。这是一场持久的战役,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失败而不去争取。
“民权低下头颅是因为你对它宣战,不是因为你害怕输”。——马丁·路德金
在2008年8号提案宣布之后,美国平权基金会会长查德·格里芬想要为广大的同志群体提起上诉。他先找到泰德·欧尔森——美国最有名的保守派律师,布什总统任内的副总检察长,确认了彼此的合作意向。接着,泰德·欧尔森找来了民主党的戴维·博伊斯作为搭档,两人曾因“布什诉戈尔案”这一世纪官司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决定接手这个案子,建立团队并做足充分的准备。
比如,他们对可能的原告做了深度筛选。聘请私家侦探调查他们的过去,聘请政治选举里的“敌意调查员”,调查能找到的关于他们的一切公开资料。因为需要确保,他们是绝对可靠的选择,尤其是将要被放在那样的聚光灯之下。同时,成为原告也意味着将自己的私人生活向公众展示出来,这也需要征求到他们自己的同意。
比如,对两对同性伴侣进行一次次的盘问演练。“加州已经允许你们组成民事伴侣了,而你和扎瑞洛先生没有那么做,对吗?”“是的。”“你不觉得那会离确认你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吗?”“事实上我认为正好相反,他确认的是我们被隔离和不平等。当你提到民权的时候,在我看来结婚就是民权。如果你说’可是你的缺少了一点什么’,这实际是在制造二等公民。所以如果接受民事伴侣,就等于接受是二等公民。这是我们无法接受的。”“这段非常好。”
比如,对对方团队进行了解,阅读他们的材料和可能的证据等等,分析应对策略。威廉·谭是查克·库珀和被告最不愿出庭作证的人,把他列入证人是为了证明至少支持8号提案运动的某一部分是建立在仇恨和歧视的恶意之上。但每次交叉盘问时,交叉盘问的对象都会试着说出对我们不利的证据,越多这样的东西记录在案,就对他们越有利。所以,这不是一次关于证据多少的比赛。
2010年1月11日开始,正式进入公开审判阶段。
原告们对媒体的官宣:我们只是想和别人一样可以结婚的普通美国人。我们相信我们的宪法相信法庭会带给我们平权,正如过去多次的那样。从这时起,他们将暴露在聚光灯下,也意味着成为舆论的风口浪尖。
一些具体的庭审片段:
-你为什么想结婚?
-“婚姻”这个词有特殊含义,它在也是我们在这儿的原因。我想和人们分享幸福和快乐,我的父母感受过的,我哥哥感受过的,我的朋友,我的同事,我的邻居他们都有机会结婚。他是我的此生的爱人,我爱他也许比爱自己都多,我会为他做任何事,我会把他的需求放在我的前面。
-保护儿童是这个运动的主要内容,在我看来保护你的儿童是保护他们远离那些对他们施加犯罪的人,那些诱使他们吸毒的人,恋童癖,或是或是某个你们需要他们远离的人。说我和杰夫结婚会伤害到某个地方的孩子?这非常的过分,让人愤怒,因为我爱孩子。如果你让我的侄子和侄女现在出庭作证,我一定是他们的酷叔叔。我的州应该保护我,而不应该是歧视我。
-作为一个原告,打一个试着改变宪法的官司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我有非常直接,非常真实和渴望的个人利益。当然,那就是我的亲密家庭。但另一方面,作为母亲你总是会想到下一代,下下一代,因为他们就住在我们的屋檐下,所以我真的有考虑下一代,还有在某天等来我的下下一代,让他们生活在一个等他们长大后不管和谁相爱都可以的世界,因为他们能得到尊重,能真实生活,能被社会所接受,并且得到他们的政府的保护。而对一个生活在比较保守的地方,不存在太多差异人群的孩子来说,得到法律的保护就意味着一切。对这些孩子来说很重要,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接触不同的人,但至少让他们拥有可以活出自我的选择,如果可以拥有的话,这就是我的希望。我和克里斯也有我们的希望,但我们是坚强女性,我们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了,我们已经受益匪浅,但其他人,我们希望也能渐渐的…受益于这样巨大的人生改变。
-如果美国法院最终判决你,还有其他希望能和同性结婚的人可以拥有,并切实拥有宪法赋予的婚姻权,你觉得这会对你遇到的其他歧视有所影响吗?
-我相信对我来说,作为一个女同性恋,假如我成长的世界,对我作为一个成年人做出的人生最重要决定能像对其他人的决定一样平等的对待,那在我成为成年人的过程中将不会受到那些歧视。所以如果8号提案能被推翻,像我一样在贝克菲尔德长大的孩子们现在就永远不知道那种感觉,我认为他们的人生都将得到改进,他们会活得更有自尊,人生的整个品质也会得到改善。
一些媒体和公众的舆论导向逐渐发生变化:允许同性结婚,对婚姻制度不会有任何影响,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会影响到异性恋夫妇还有他们的孩子。婚姻能延续下来正是因为它在变革,对这个制度的存续和活力来说,这是很重要的。在法制史上除了男女同性恋之外,还有没有任何需要这样争取基本民权的群体?就当代政治环境来说,想不出其他任何群体会这样。不论就程度、频率、还有基本权利的广泛性而言,我们对男女同性恋的反歧视保护非常之低,跟对女性或者黑人或者1964年民权法案的保护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被男女同性恋抚养的孩子和被异性恋抚养的孩子在适应性上是一样的。
……
对对方证人的交叉盘问(目瞪口呆的三段论啊!!):
-你相信提高家长感情关系的稳定性会令他们抚养的孩子受益吗? -是的。
-那你相信允许同性配偶结婚,会提高这些配偶感情关系的稳定性吗? -是的。
-那么提高这种感情关系的稳定性,对抚养他们的孩子就是有利的,对吗? -是的。
终结辩论片段: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禁会问这怎么可能,在1976年,不过40年前弗吉尼亚州会判我们总统的父母重罪(奥巴马母亲是白人)如果他们想去那儿旅行和结婚。法官大人,我相信政治的浪潮正在改变。人民的眼睛已经睁开,他们正在变得更加理解和宽容,民意调查显示了这点。但是不构成法官或法庭判决理由的是我需要支持率再高一点:我需要先测试一下美国公民的民意,然后我才能打破这个歧视的壁垒。总会有一个法官来裁决我们要求您裁决的事项,而再也没有哪个案子拥有如此充分的证据了。请允许我指出,在最后时刻,对库珀先生来说,依然是“我不知道”“我没有证据”很遗憾是不行的,它不能说服你从一大群人手中,拿走一个宪法权利——基本的人权和人的尊严。这是不可接受的,在我们的宪法下是不可接受的。当我们终止歧视的那天,我们的国家会变得更美国。
庭审7个月后,公布本次庭审结果:
最广义判决:8号提案是违宪的。他违反了平等保护条款,违反了第14修正案的程序合法条款。这是由联邦法院根据联邦宪法作出的第一个判决,很显然它将适用于全部50个州,即“婚姻歧视是违宪的”。
其次,被告提出全面撤销沃尔克法官的判决,但最终被新的主审法官驳回,被第9巡回上诉法院驳回。案子在加州高级法院、第9法庭中辗转,最后终于到了最高法院听证。
最高法院同意受理了两个案件:一个是我们挑战8号提案的;另一个是挑战DOMA婚姻保护法的合宪性。
一些具体庭审片段:
-如果允许同志伴侣结婚,它会对以生育孩子为目的婚姻产生的具体影响中哪些是我们允许没有生育能力的异性伴侣结婚所没有的?(特别拗口,但是逻辑严谨)我想说,很多人结婚后都不能有孩子。我们担心这会重新定义婚姻,作为一种性别无差的制度。它会切断婚姻和它历史上传统生育目的之间的纽带,它会反作用于婚姻的目的——把婚姻的定义从养育孩子转移到成年人的感情需要和欲求上去。
-另一方面,存在直接的法律伤害或可能存在的法律伤害,那就是孩子们的声音,在加州大概有4万儿童和同性家长生活在一起,这些孩子的声音对本案也很重要。
-除婚姻制度外,你能想到任何理性的基础或原因,可以让一个州用性取向作为证据,拒绝同性恋的福利的吗?-我不能,我没有……没有其他原因了。
-8号提案是一堵在宪法婚姻权外建立的围墙。结婚不是社会权利,而是个人权利,就如这个法庭一再指出的。可以结婚是个人的权利,是隐私权的一部分,是关联、自由和追求幸福的一部分。
-拒绝同性伴侣结婚是在“平等保护条款”生效时起变得违宪的。
-金斯伯格大法官在“美国诉弗吉尼亚”做的结案陈词很重要,我很同意它,“我们国家宪法史的重要一部分,就在于将宪法权利扩展到那些曾被忽视或排斥的人身上。”
最后,再次经过漫长的等待,2014年6月,最高法院给出了最终的判决结果:
DOMA婚姻保护法,将婚姻定义为一男一女结合,但拒绝给同志配偶一切福利的联邦法律被判违宪。最高法院决定它不接受对加州8号提案的上诉审判,同性婚姻在加州再次合法了。
整个纪录片不仅在理性的辩论方面给我们展示了大律师们的论证思路,也在感性的方面记录下了所有的情绪和爱意。在最高法院门口排队等待庭审的人们,他们期待这次能拒绝8号法案的成立,让同性婚姻合法化。有一些很触动我的理由,他们会想到如果无法结婚,伴侣的权益就无法和自己关联,如果自己不在了,伴侣不会得到自己在联邦政府的社保,获得遗产时还要交一笔不菲的遗产税金。这是我没有考虑到的层面。真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考虑到实际生活的方方面面的,他们彼此相爱把对方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会想着如果自己不在了,他(她)该怎么办。同性婚姻合法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不同人群的平权这类精神层面的东西,也有同志群里切实的利益保障,以及被大众接受等一系列实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