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泪流满面的《南京》

很想写写纪录片《南京》，自上周五在影城看了之后，每次转念到，都是思绪翻转。下面比较糟糕的文字，不是评论，只是随想。

这是今年上海电影节看的第二个片子，插一段，前面看了个人惴惴期许的那部田壮壮命途多舛的《吴清源》，感觉不好，像我虽然不懂围棋，但是勉强还是看过吴清源的自传《中的精神》，对大致的人物故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交代不清楚，是面上的问题，就情节而言，我以为更大问题在于两条线索没有理顺，就像《吴清源》片末打出的字幕所说，围棋与真理，是吴大师毕生追求的，影片把吴大师耽溺（允我用个有点日文兮兮的词语）玺光教（这是电影中的叫法，我在自传中记得名字好像是什么科学教或者真理教）的部分，描绘得比较细致——我说的是细致，并不是完整，而吴清源与围棋的关系，却非常模糊。得空会详细展开对《吴清源》的看法，八卦一句，里面演川端康成的演员，挺像的，尤其是发型，和我书上看过的老年川端的照片，哈像。

言归正传，《南京》这个片子，是我提前请人从影城买的，当时我非常担心买不到票，因为这个片子本届电影节只放一场，而且是在影城三厅，不大的一个厅。谁知道，票竟然卖不满。非常遗憾的是，我上周五赶到影城竟然迟到了20多分钟，因为交通情况过于恶劣，略过不谈……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把开头补足。就我看的余下四分之三来说，我只用一个词语白描我当时的观影状态——泪流满面。

我进入影厅片子已经讲到日本占领了上海朝南京进发。看了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这个纪录片在手法上的别致，它启用了一批演员来扮演历史上真实的人物，例如那个有南京的辛德勒的德国纳粹党员拉贝，还有美国的男女传教士、医生以及两个中国女子还有一个日本军人等。看片的时候我能认出来两个中国女子，其中一个是演过《喜福会》的，名字当时没想出来，后来查IMDB，英文名字是Rosalind Chao，中文名字应该是赵家玲，也看到翻阮兰丝的；另外一个是演过《面子》的，因为《面子》比较新，我也相当喜欢，所以能记住她的名字Michelle Krusiec，中文名字杨雅慧。还有一个演传教士的，我当时就觉得眼熟，看完回到办公室跟同事聊起电影来，她随口说了一句，Woody Harrelson（伍迪·哈里逊）也在里面呢，我说，哦难怪啊，这么眼熟，就是《天生杀人狂》啊，最近我看过的他的片子就是和大高个子南非出身的影后塞隆演的《北方乡村》了。嗯，阵容真的很强，“不过”一个纪录片啊！同事就说，美国拍纪录片就是很强啊。

回到影片本身的故事讲述，其实很多相关的纪录片画面，我在电视啊啥的，应该说也都看到过类似的，那些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讲述，也看过一些，可是那天我依然是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哭得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在一个男性老者，说起他妈妈和小弟弟的死的时候，我至今都能清晰浮映出电影画面——他说，他母亲当时抱着最小的还在吃奶的弟弟，日本兵刺了他母亲几刀，还把弟弟用刺刀挑起来，掀到地上。他后来去抱他小弟弟，弟弟还没有死，妈妈也还没有断气，他抱着弟弟放到妈妈的怀里，妈妈已经不能说话了，就把自己的扣子拉开，给弟弟吃奶，弟弟还小，不懂事，就吃妈妈的奶，他看见妈妈胸口还有伤口，还在冒着血泡，他就用手去给妈妈堵伤口，妈妈就脑袋一歪……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只感觉自己的眼泪在脸上纵横，身上非常非常冷。我带了一件长袖外衣，赶紧盖在身上，还顺带把脸上的眼泪带走一些。我听到右手邻座的女观众，也在流泪。

观影时候，影厅里面基本上都是非常肃静的，偶尔会有一两个不知道是故意装相还是无意冒出的噗哧一笑，我都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样的语境段落了，让我非常怒。好像是在日本人把解除武装的中国士兵捆在一起，问想什么死法的时候，竟然有一个女人说了一句，中国人就是老实愚昧麻痹之类的，我简直想跳起来冲到她跟前，大吼一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屁话！

片子相当大的篇幅着墨在国际安全区是怎么营救难民的，主要人物就是德国西门子公司的拉贝、美国传教士、医生等。演员扮演的人物一边讲述当时的情形，一边穿插当时的纪录片画面。看这个片子的这个手法，我情不自禁想起那个“伪装”纪录片《总统之死》，那个片子是演员扮演总统的保镖头子啊、发言人啊，还有刺客的妻子啊，在那里讲啊讲，穿插着真真假假的反正看上去很像纪录的画面。

影片最后，向张纯如致谢，这个片子的导演制片就是因为看了她的书才拍这个纪录片的，这个片子今年年初在圣丹斯首映，在美国获得非常高的反响。就我关注所知，《南京大屠杀》一书的作者张纯如在写作该书过程中，发现了《拉贝日记》，拉贝这个德国人，还是一个纳粹党人，他的日记的分量，对日本的极端右翼来说，可想而知。今天下午报社开会的时候，听到国际部报选题，后来看到一段新闻，“当地时间6月26日中午，美国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一二一”号决议案，谴责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强征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妇女充当日军‘慰安妇’的决议案。”西方对于犹太人被屠杀，自然是非常聚焦的，如果没有张纯如，我想西方对于南京大屠杀的关注到不了现今的程度。对于这位2004年自杀的华裔女子，我非常崇敬，好像上个月《南方周末》还做过一个报道。我一直都想买她的书看看，都没有勇气。我想，我会尽快买一本认真阅读。去年曾经读过梅汝璈先生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央视的多集纪录片《丧钟为谁而鸣》，也很不错。都是有特别高历史价值的史料汇编，这样严谨的纪录，足以驳斥那些荒谬的言论。可惜，《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没有写完，还有，这样的纪录，太少太少。传播度和关注度，也太低。

我上周五看完《南京》回来后，曾经和另外一个同事聊到，这个片子上海电影节只展映一场，当然了，接下来7月初该片会在中国公映，我临上映前2天买票都不满，说明并不是什么畅销片。可是展映一场，也太少了吧？票价60元，也太离谱了，不过85分钟片长而已，难得因为预计到票房不畅就可以提高票价到这个地步么？我们中国唯一的电影节，真是让人无话可说！！还有，这样的片子，估计会遭到更左愤青的所谓某种意识形态宣传的意见，我的想法是，该片当然是有它的意识形态的，那就是，万国之上犹有人类在。那个冒险把胶片缝在大衣里面，带到美国放映为中国抗战争取支持的美国人，还有那些外国传教士、医生，用幸存者的话说，都是救命活菩萨，一点不夸张。

题外话一句，中国对于南京大屠杀的影像反应，今年是抗战爆发70周年，也是南京大屠杀70周年 ，陆川的《南京！南京！》就要拍摄，真心希望，能拍得好一些——《东京审判》，由于同情高群书导演自己掏腰包，批评就暂且打住。

都到电影院去看这个片子吧，纪录片《南京》（NAN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