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lcome to madness

很喜欢这部剧，风格让我沉沦，就像我自己做的梦。所以写一点小感想。

关于画面、叙事、道具、隐喻blabla的细节得二刷后才好整理。估计我这么懒也不会整理了。

只说一下在炫酷迷乱的表现形式后面表现的故事。相比起新颖的外形，这剧表达的内容有点老套和简单，但仍然给人深深的无力感。无力感不是因为可能有些不合逻辑的编排（这部剧不用care逻辑），某些人物看上去突然下线的智商（其实每个人的下线都有铺垫），而是因为影射的人的内心以及人与社会之间的挣扎本来就是无解题。

一个gifted的男孩，本来纯洁无瑕，the most adorable child in the world。因为上辈的恩仇，男孩被恶魔附身，摧残他的意志，修改他的记忆，逐渐成了他的一部分。洞穴理论可以应用到普通人身上，也同样适合有god潜力的男孩。他的世界就是恶魔给他的反射光影里显现出来的世界。即使他内心还有善，他的善也要经历跟自身的恶战才能决定他最终的方向。所以第一季我们一直期盼的“驱逐恶灵”在第二季成了一个笑话：即使恶魔被驱逐，被恶魔喂养长大的男孩也不可能轻易恢复“正常”。

然而什么是“normal”/"sane"？在恶魔Farouk那里，是国王制定的规则；在剧中最后的审判里，是大多数人制定的规则，其实都是外界施加的一个框架，socially constructed concepts。人都喜欢pattern，所以在normal vs abnormal，sane vs insane，good vs evil，right vs wrong 之间画了太清晰的界限。一旦某个个体不能被大部分人的规则接受和控制，那些“正常人”就慌忙把他推向“不正常”，然后理所当然的除去他。What's more terrifying, fear, or the frightened? 或者说，集体的panic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建立和诠释规则的，就是这些可能不理性的大多数。

这部剧里“正常”与“不正常”的人都受到了“恶魔”的操控：一个被恶魔从小影响，“恶”的一面早已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坏的鸡蛋）；其他人被恶魔feed的“现实”影响，对男孩产生怀疑和恐惧，然后把他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坏的鸡蛋/idea成了现实）。剧中的恶魔有着Farouk的实体，现实生活中背后的“恶魔”却不一定有真身。被恶劣成长环境影响而思想有“偏差”的人，会引发被“正常”滤镜影响的他人的排斥。排斥更加刺激“偏差”的增长，直到变成“不正常”甚至“恶”；最后这个“恶人”受到惩罚，系统再等待着处理下一个“恶人”。这里，影响人们感观和行为的“恶魔”就是人和现实最正常的interaction：对现实不可避免的扭曲，扭曲的现实对人自身的影响，人对“正常”的追求和对不可控的恐惧。一切都如此自动自然，似乎没有解决的可能。

剧中一个明显的讽刺就是整个故事就是个self-fulfilled prophecy：因为对未来David成魔的恐惧做出某些行为，反而逐渐实现了这个恐惧。放到社会语境里来，人们对“不正常”的武断划分和恐惧让他们孤立“不正常”的人，后者在无法自救和被他人及系统拯救的情况下只能变成真正的“不正常”。明显的例子比如美国种族以及贫富间不可弥合的沟壑：黑人/穷人犯罪率高，让人对他们产生歧视。Blame the victims反而让victims成为真正的“施害者”，然后进一步加深其他人对他们的恐惧和歧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个“self-fulfilled prophecy”：对“不正常”的排斥反而造就了更多的“不正常”。

还有一点讽刺。这一季里控制众人的恶魔，或者说，god，是Farouk，一个god-devil。David本来还是个渴望爱珍惜爱、信任朋友、希望拯救世界的“good person”，但在Farouk的打造和其他人的推动下，他割除了这些善念，就像割除了自己的弱点，最后也很可能成为跟Farouk一样的god-devil。这个故事如果以David成魔成神结束，似乎就寓意着，一个人要成为god，必须同时成为恶魔。

这个故事讲的就是一个从小经历苦难、与社会标准有所偏离的人的内心挣扎以及与社会间的互动。这个人如果像David天赋异禀，也许能成为god，然后凭他自己内心的善恶决定他人的命运。如果只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若不把自己转变成“正常”人，大概率会被推向“不正常”的一面然后被系统消除。能够完美贴合社会规则甚至制定社会规则的人是挣扎最小的，反之则要面临自我认同和社会生存的双重挣扎。然而一个人成为什么样的人，通常不是我们自主意识可以完全决定的，而是在与社会的互动中（尤其是家庭和教育坏境）慢慢形成。这个环境和互动就像故事背后的god-devil，他塑造了我们，塑造了别人如何看待我们。然而他是恶魔是天神，并不全由我们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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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角度的解读：

第二部充斥着群体意识如何形成的讨论。It starts from an idea，不仅可以指个人想法的形成，还可以解释群体意见的形成。这个idea通过初始形成、传播、曲解、塑造个体的感观，等等过程，最后形成一个群体的delusion。

剧的最后大家突然都站在了David的对立面，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群体“delusion”形成的过程（这其中当然也有Farouk在操纵现实，蛊惑人心）。在David的朋友中，从对David最不信任的Ptonomy（maybe 还有Clark）开始，逐渐感染Syd（比如他们在第二集中在电梯里的谈话），最后感染最理性的Cary；彼时最脆弱的Melanie则是直接被Oliver劝反。这也是为什么Ptonomy是被黑色鸡感染得最明显，最后甚至因此死亡的那个。他对David从第一季开始就不信任和有敌意，这一季成了传播这种不信任的源头之一。有趣的是，后来他死了，意识被上传主机，此时他终于有了“全知”视角，delusion减弱了，他反而重新信任David的了，还利用机器人告诉David了Farouk的身体埋葬的位置。这样一个从“delusion”到“delusion”消除的过程很有些反转的讽刺（死后才看得到事实）。Syd则是从David离开后就情感上发生了一些改变（她可能有abandon issue），David回来以后多多少少向她隐瞒了一些想法，再加上与其他人的对话加深了她对他的怀疑，最后Farouk以Melanie的形态给她灌输错误“事实”和妄念，导致了她彻底背叛David。Cary的转变有些突然，不过也合情合理。他是一个科学家，相信证据，所以当他看到David给Syd洗脑的确实证据后，马上就站到了对立面。总之这个“David是恶魔”的delusion就是因为每个人的性格和认知弱点，一步步在群体中传播开来。Unstoppable.

D3大楼里各处可见的六边形似乎也影射“集体意识”。六边形也许有多重隐喻含义，其中一种可以解读为“蜂巢”。我们都知道，蜜蜂是群体动物，个体之间相互协作，似乎拥有一个“集体意识”，称“蜂巢意识”。不少科幻作品也表现了这样的“蜂巢意识”，一个群体的每个个体都连接到一部“主机”上，大家共享信息和意识，群体协作。这跟剧中福山上将和机器人的运作方式很像：一部主机连接着多个协作的个体，个体充当获得信息的途径，也共享信息和指令。沙漠中大洞周围用声波攻击Kerry的人似乎也是这样的运作模式。这样的模式的好处是视角比较全面，没有单一视角那么容易被扭曲；坏处在于一旦有个idea萌芽成delusion，会不可阻止的传播到每个个体。剧终时所有人共享“David是恶魔”的delusion可以看成是一种loose定义上的“蜂巢意识”，是一种群体不理性的认识。

另外“集体意识”还有一个影射——Legion这个特殊的“人格群体”其实也可以看做是这样的集体，每个人格共享信息。但是目前人格之间好像协作不太好，互相之间总是有矛盾。站在这个角度，第二季可以看成是David在自己的思维maze里面进行一场思维训练（反正对于David这种能力的人来说，现实和虚幻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旨在达成人格间的和谐，获得比较稳定的自我认同——这是他的core desire之一。而D3大楼里的六边形和墙上一圈圈的正方形，可以看做对maze的影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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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一下第三季走向：

1. 传统超英片的走向当然就是David恢复正常，打败恶魔。

2. 更加强调内心挣扎的走向应该是David自己多重人格先打几架，或者自己跟未来的自己对抗；Farouk变成了次要反派，不难被清理或者“改良”。

3. 更加现实的走向是恶魔永远存在，David打败恶魔（自己某些人格和Farouk）之后成为新的恶魔。他不必看上去就是恶魔，但必有恶魔的潜力，即他的一部分“恶”人格还是会一直存在。

希望看到让人绝望的第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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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剧情解读：

D3大楼里的六边形上面已经提到，除了“蜂巢意识”和“迷宫”，还可以解读为“观察世界的滤镜”，暗示着其中的人对现实的曲解和delusion。另外这些六边形和天上的绿色手指总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不是真实世界（第一季里的D3标志就不是六边形），是一个David在自己意识里创造出来的世界（对于David来说跟现实没啥区别），也许这就是他的maze，他的core desire是被人爱或者找到自己的identity，所以他在其中淬炼磨合自己的多重人格。

D3大楼里经常响起的“症状”广播一方面是在提示观众有些人已经被“idea”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比如有几处提到“repeated words”或者“irritation”的时候，画面里出现的人正在经历类似的听觉异常/情绪）；另一方面，广播里把一些其实挺正常的情绪波动和行为说成“症状”，其实就是在对正常/非正常进行人为分割，改变一些人对现实的perception，把“不正常”的人孤立出来。

影王说“你是我的孩子”是真心的（更确切的是“我的作品”）。他设了这么大个局，包括利用未来的Syd骗David，鼓动现在的Syd杀David，以及杀David的姐姐，都是为了“逼上梁山”，隔断他与“凡人”的纠缠，专心做god。是真爱啊。

黑色畸形鸡其实是个概念实体化，就是指“evil idea”，最后形成“delusion”。最后Farouk就是利用这些耳边的whisper和前期一些idea对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众人对David形成“delusion”，然后逼反David。

影王的身体本来被关在一个像蛋一样的棺材里，深埋地下。有趣的是，寺庙地板上开的洞有蛋壳裂开的形状（在一个镜头里还特意表现出来了）。联系“idea的初始就像一个蛋，坏的蛋会生成delusion”这个剧中反复强调的观点，我们可以把影王解读为即将形成delusion的idea，是这个“evil idea”的具象化。这就像我上面提到的，现实生活中我们没有影王，可是仍然有跟剧中一样的扭曲、偏见、群体幻觉，等等。这一切都始于这个初始萌芽的idea。

福山上将和其他机器人不知道是人工智能还是政府的代表。总之他们监视一切，且作为执法者存在。理论上他们应该有全知视角，对世界的delusion应该较小一些。所以现存于主机中的Ptonomy应该比其他角色对David的认识更全面，且基本不会受Farouk的影响（对比之前P对D的敌意和偏见）。

第六集看似多重空间的展现也可以解读为对David多重人格的艺术化展现；或者甚至是David在自己脑海里做的多个思维实验。每个“空间”里David的人格互动不同，做的选择不同，导致最后发展和结局不同。这展现了David性格和行为的巨大不确定性和不可靠性，因为人格间的互动是非常微妙而流动的。这也摆出了这个话题：面对不可靠不可控制的强大力量（可以是人，可以是武器），普通人应该怎么办。

关于这个剧的逻辑。这剧本来就是带着荒诞主义色彩的作品，很多剧情发生看起来“突然”/“生硬”/“有漏洞”。其实这剧的核心是讨论人、社会、现实等形而上层面的话题，在剧情发展层面有些夸张、极端、便利、不合逻辑很正常，甚至有些情节转折是编剧/导演诗意的、艺术化的、或者纯粹恶趣味的编排。表达形式很契合主题：Welcome to madness。

But who is the mad 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