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是在芭蕉林里,
跟邻家婆婆学唱儿歌。
我学会一个又学一个,
天天都灌满两只耳朵。
这个金色海螺的童话,
现在还唱得一点不差。
如果问我那时候几岁,
反正很小还没有换牙。
在大海的那边,
有过一个少年,
他没有父母,
他没有远亲。
一年三百六十个早晨,
他从来不肯贪睡懒觉。
不管大海涨潮和退潮,
天天比太阳起得都早。
有一天,中午了,
海潮刚退了,
海风不吹了,海不呼啸了。
少年收起了鱼网,
吹着清清的哨声。
他走过闪光的沙滩,
沙滩留下了很多脚印。
少年忽然看见,
一片金光闪亮,
有一条红色金鱼,
搁浅在白沙滩上。
小银嘴,一张一合,
红金腮,一鼓一收。
那个闪着银光的肚子,
没有气力地一动一抽。
天上的日头晒呀!
海边的沙子煎呀!
一只贪嘴的老乌鸦,
拍着翅膀飞过来啦!
多可怜,多可怜,
眼看让老鸦啄成碎片!
少年捧起了小金鱼。
飞身跑向海水边。
时间很慢很慢地走着,
小鱼尾慢慢的会摆了。
时间很慢很慢地过去,
小金翅慢慢地会动了。
小银嘴会吐出小泡泡,
小金鱼被救活过来,
她再三地望了望少年,
才慢慢地游进大海。
一边修补鱼网,
一边烧火做饭,
少年想起了小金鱼,
忍不住开心地微笑。
头一天那样过去了,
第二天又这样来了。
这个少年的歌声,
像树叶儿一样在海水上漂。
他撒下来补结的鱼网,
从海水里往沙岸上拖。
没有大鱼也不见小虾,
只有一个金色的海螺。
唉唉!他长叹了一口气,
又把鱼网撒到大海里去。
没有心思看看金色的海螺,
更远的扔进蓝色的海里。
他又拽起鱼网的钢绳,
从海水里往沙岸上拖。
没有大鱼也不见小虾,
又是那个稀奇的海螺。
唉唉!他泄气的躺在海滩上
忍受着饥渴的折磨。
海螺悄悄地爬到他的手上,
一阵一阵的金光闪烁。
少年无意中托起海螺,
惊奇地发现它的美丽:
像雨后晴天的彩虹,
在他的手里闪来闪去。
少年把海螺带回家去,
养在一个清水缸里。
他拿了网针和麻绳,
在柳荫下补结网子。
太阳落山了。
肚子饿扁了。
拿什么来填肚子?
唉唉!少年愁死了。
少年走进了大门,
闻到一阵一阵的香味。
一桌好吃的饭菜,
惹得他直咽口水。
肚饥不容人再讲客气,
吃饱了好饭再讲道理。
香香甜甜地睡个好觉,
明天早起来,好好去打鱼。
第二天,少年又去打鱼,
回来坐在柳荫补结网子。
补好了网子回到家里,
又有一桌好吃的饭食。
肚饥不容人再讲客气,
吃饱了好饭再讲道理。
香香甜甜地睡个好觉,
明天早起来,好好去打鱼。
第三天,少年照样去打鱼,
回来坐在柳荫补结网子。
补好了网子回到家里,
又有一桌好吃的饭食。
少年填饱了肚肠,
想想是怎么回事?
要是请客该有主人,
送错也不会好几次?
少年想了一个整夜,
没有想出一个头绪。
白白地吃了三天好饭,
实在叫少年过意不去。
这一天,少年又去打鱼,
但是他很早就收了鱼网。
他爬上了屋背后的老榆树,
从老榆树爬上屋顶的天窗。
看见一团五彩的光环,
罩着一个美丽的姑娘。
她穿着月光似的衣衫,
她的头发好像早上的阳光。
她在替少年打扫无字,
她在替少年整叠衣裳,
她在替少年洗刷杯盘,
她在替少年做菜煮饭。
少年高兴得像长了双翅膀,
轻轻松松地走天空里飞翔。
他推开了天窗跳下房去,
很有礼貌地问那个姑娘:
“你是谁家的女儿?
你是哪里来的姑娘?
你要是错进了人家,
我愿送你去要去的地方!”
美丽的姑娘轻轻地微笑,
柔和地闪动那明亮的眼光,
慢慢地理着那阳光似的头发,
说话像淙淙的泉水流淌:
“我家住在大海的那边,
父亲姓海我叫海螺,
我愿意跟你做个朋友,
能天天跟你学唱好歌。”
少年跑出门去,
采野花,割草兰,
野花铺成百花床,
草兰织成青纱帐。
月亮光,穿过了天窗,
屋子里像银粉洒满地上。
少年甜甜地睡在木床上,
海螺香香地躺在花床上。
头一个月那样过去了。
第二个月又这样来了。
第二年那样过去了。
第三年又这样来了。
月亮光,穿过了天窗,
屋子里像银粉洒满地上。
少年甜甜地睡在木床上,
海螺悄悄地哭得好心伤!
“我不是天上的云彩,
也不是地上的炊烟,
我是三年前端小金鱼,
我是蓝海里的女仙。
为了报答你的一片好心,
我偷跑到人间整整三年。
水晶宫里,寻找我三整天,
要再不回去,人间遭水淹!”
“什么风险我都不怕,
什么苦头我都能忍受。
不管你跑到哪块天边,
我也要陪伴在你的左右。”
“我的螺壳不在这里,
大海水就冲不上来。
你到珊瑚岛见我的母亲,
求求她不要把我们分开。”
少年照着海螺的吩咐,
连夜把螺壳藏在山上。
坐上渔船划进黑黑的大海,
大海忽然掀起可怕的风浪。
少年拼命地划船,
海浪拼命地阻挡。
前头的大浪迎头泼过来,
后头的大浪冲进了船舱。
大浪说话:你不回头,
我要把你的小船撞碎!
少年回答:你要夺走我的海螺,
我要把大海倒吊起来!
海神娘娘立在岩石上,
眼睛射着恼怒的光芒。
两条凶恶的鳄鱼护兵,
立刻捉住少年的臂膀。
“你拐骗走我的海螺,
又敢闯来我的海岛。
你的牛性脾气和大胆,
风浪早已经向我报告。”
“我们是好得不能分离,
海螺绝不是拐骗得来。
我大胆地来求求娘娘,
不要把我们活活地拆开!”
“你想要什么我给什么,
只是不能妄想我的海螺。
你回去三天之后,
不心足再来见我。”
等少年回头一望,
不知仙岛搬去哪里。
少年向家门飞奔,
屋子已经变了样。
茅草屋,变成一座华丽的房子,
家里什么都是金的银的。
海螺没有一些些笑容,
但是很有礼貌地接他进去。
“请把螺壳还给我吧!
我后天要回到海里。
求你别再向大海唱歌,
我就不会大声地哭啼!”
少年生怕海螺走了,
守着海螺寸步不离。
少年又坐着小船划进大海,
在更可怕的风浪里漂流。
海神娘娘立在岩石上,
闪着生气的目光。
“你要是嫌我给你的太少,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多少。”
“我们是好得不能分开,
我不是来这里做买卖。
我只是喜欢我的海螺,
金山银树我也不爱。”
“好看的姑娘可以给你,
只是不给你留下海螺。
你回去三天之后,
不心足再来见我。”
少年向家里飞奔,
海螺已经变了模样。
“如果我再不回到大海,
三天后,就是干死的老太婆!”
少年突破了黑暗,
少年冲破了风浪,
少年走上了珊瑚仙岛,
恼怒地双手叉住两腰。
海神娘娘倒是十分客气,
脸上堆满了胜利的微笑。
“我有成千个美丽的仙女,
由你来选,任你来挑。”
少年一想起自己的海螺,
就没有一个叫他称心如意。
“我不爱金银也不爱珠宝,
什么也比不上海螺好。”
海神娘娘把衣袖一摆,
黑浪向少年卷过来。
黑浪像铁链条一样,
在少年身上抽打。
“你就是乱鞭抽!
你就是乱刀割!
你就是端上水晶宫,
我也不换我的海螺!”
海神娘娘笑容满面,
把鳄鱼喝退在两边。
把滔天的风浪挥退,
赞扬这个真心的少年:
“你赢了,你赢了!
赞美你的大胆和坚定,
赞美你对海螺的真诚,
你赢得了我女儿的爱情。”
海神娘娘赠给少年一颗明珠,
还带给海螺一顶美丽的珠冠,
叫少年合上双眼,
叫清风送回海岸。
海螺跟从前仍是一模一样。
美丽的头上戴着美丽的珠冠。
少年看见自己的手心,
一颗明珠在闪闪放光。
蓝蓝的大海水,
蓝蓝的水上天。
素馨花似的浪沫,
永远不断地涌在海边。
一年这样过去了,
少年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
三年这样过去了,
海螺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
邻家婆婆教我唱这支儿歌,
我一字没掉唱过好几百回。
到底以后他们有多少个孩子,
唉!就这最后一句没有学会。
来看一下阮章竞的原文吧
|
网上通行的版本结尾是不同的
(少年看见自己的手心,
一颗明珠在闪闪放光。)
少年和海螺,
喜气洋洋地成亲,
许多的渔民,
都来祝贺他们的婚礼。
少年和海螺,
生活了八十又八年,
人们经常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听到少年的渔歌声在海面荡漾。
不过楼主版本更能首尾呼应
我小时候读过一版,似乎比你这一版内容还多。比如,在“海螺悄悄地哭得好心伤”后面,不是彩云那一行,而是
“这是最末了的一宵,
央央雄鸡你慢些叫,
央央天公你慢些亮,
让我再把他好好瞧一瞧。
……”
少年第二次从海神娘娘那里回来的时候,海螺海螺已经老态龙钟,有详细描写,比如“眼角长出了草根”,三天后,海螺已经老死。
第三次少年去见海神娘娘颇有拼命的架势,对话中好像有“换回活海螺”字样,不过记不清了。
当时记得那本小书上的署名是王汶石,没印象是阮章竞,也许王汶石是看别的文是记下的,糊涂安到《金色的海螺》上,毕竟,那是不怎么注意作者。
这收长诗,我已经在网上找了好几年了,先终于如愿,谢谢。
白字好几,汗……
> 我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