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17日,《撞到正》(1980)放映后的座谈会气氛异常热切,皆因观众「撞正」导演许鞍华,许鞍华又撞正当年合作无间的美指李乐诗及为影片兼任片务、演员的刘天兰。三人俨然相聚于同学会,细说影片点滴之余真情流露,令在场观众亦备受感染加倍投入,可见萧芳芳曾说拍摄本片令她「high到今天」,实非夸张。
许鞍华以简短幽默的开场白带起了轻松的气氛:重看《撞到正》,她最大的感触是庆幸事隔多年,她与参与拍摄的好友仍然「生勾勾」,尽现其坦率本色。
三位活力充沛依然的「老同学」久别重逢,聚旧之下带来数之不尽的趣事。李乐诗忆述全女班幕后班底令她雀跃不已,更透露众女曾邀请林云大师到半岛酒店,专诚测算几个女人「夹不夹」。她设计平面广告出身,《撞到正》能让她一尝处理立体影像的心愿,又能满足她对夺目、闪耀的色彩的偏爱,是她进军电影界的处女作。在讲述拍摄期间的怪异事件时,她可谓尽得影片真传──诡异之余不失幽默。因为影片涉及灵异题材,他们在晚上拍摄外景时会格外小心,甚至依从戏班的规矩,频讲「借歪」;一次,她尝试用宝丽来相机拍摄一祠堂的神主牌作参考资料,却屡试不果,拍出来的照片总是模糊不清,她戏言不知是否需由「童子」出手方能成功。在本片的制作过程中,她深受许鞍华的敬业精神启发,在往后的电影作品亦以全情投入的原则工作。
在电影里饰演女鬼的刘天兰,最初原来只担任制片方面的工作,她自述加入演员行列的经过,十分惹笑──一次幕后要人齐集于萧芳芳家中开会,初出茅庐的刘天兰在一旁「行行企企」,大家却忽然对她仔细「打量」起来,萧芳芳继而「钦点」她兼任演员,演出女鬼一角,她于是顺理成章兼顾幕前、幕后。她亦不吝与观众分享当年的尴尬事:她的其中一项职责是准备现金发薪予临时工,某星期天却忘记预早到银行提款,其时市面上仍未有自动柜员机,她急得在制片崔宝珠面前哭起上来,幸好崔宝珠神通广大,及时张罗到足够现金。正因如此,她学会了预先准备应付未发生的问题的重要性。参与拍摄《撞到正》令刘天兰结识了一群友谊坚固的好朋友,更令她爱上了电影,以至提早结束了与 TVB的合约,到加拿大攻读电影,对她可谓影响深远。
许鞍华绘声绘色论尽幕后秘闻,引得哄堂大笑:瘦弱的崔宝珠居然「拖马」跟陀地「讲数」,令她另眼相看;副导关锦鹏跟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争持不下,激动至泪洒当场,吓得该工作人员不再坚持己见,则令她印象深刻,笑称阿关「不愧为全女班中的副导」。《撞到正》在长洲拍摄外景,是许鞍华的主意,因为她曾为了拍摄港台的廉政剧集到长洲勘察外景场地,对该地十分熟悉,她更说那里的旅馆十分特别,每间房间的布置都不相同。现今东堤频频闹鬼,她怀疑那些鬼可能是她们当年带进去的呢!说罢自己忍不住大笑。
说到《撞到正》的灵魂人物,就不得不提构思全片的萧芳芳。许鞍华说当年萧芳芳找她拍摄一部关於戏班的电影,她对这个题材兴趣甚浓,于是立即答应;本以为要拍摄的是一部文艺悲剧,但原来萧芳芳的意念新鲜前卫──她要拍的是鬼片;是小朋友看了也不会害怕,而且有喜剧成份的鬼片。许鞍华坦言最初曾怀疑自己的能力,全赖萧芳芳的魄力与实力令她信心十足。每天开镜前,萧芳芳均会审视剧本,务求尽善尽美,因此片中不乏临时添加的片段,例如焚烧电视予小女鬼的一场,对白「this is a fork」就是萧芳芳即兴加插的。该对白在片中的喜剧感极为强烈,经许鞍华再次「演绎」,观众仍不禁大笑。她又坦言初出道的自己比较倔强,在拍摄期间与萧芳芳曾有磨擦;但言谈间对她心悦诚服,她觉得萧芳芳对电影的认知远在自己之前,因为她的眼点并非停留在镜头、技巧,而是宏观地看电影的整体效果,而且会有意识地审视自己的表现,十分自觉要给予观众怎样的效果。许鞍华更指出,最初得知萧芳芳有意组织全女班时,以为只是宣传上的绰头,并未察觉有特别的意义,后来方知那是有意识地庆祝香港女性走出厨房。
许鞍华在天主教学校长大,自言被修女训育得「过份规矩」,但十分喜欢怪异、出格的东西,《撞到正》中那种「一唔小心就好邪」的概念令她甚为迷。有在座观众问及拍摄鬼片是否同时释放心魔,许鞍华表示同意。原来她在拍摄《疯劫》(1979)时,曾感到沉重郁闷,因为该片是关于一个人在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中转来转去。因此,当她知道萧芳芳要求本片热闹、活泼、跳脱时心情振奋,因为可以从郁闷中释放出来。这也许亦是《撞到正》活泼鬼马、豁然开朗的原因。
虽然三人对《撞到正》的钟爱溢于言表,她们觉得该片仍然有它的不足。许鞍华认为纵使演员出色,其结构却不够完美,「撞鬼」一晚的戏拖得太长;刘天兰最不满意的则是片末众冤魂被收进葫芦的位置对得不够准。
除了摄影师何东尼(Tony Hope)及副导关锦鹏外,影片的幕后班底由女性组成,被问及全女班在合作上有没有特别的地方,三人一致认为女人特别果断,在处事上直接、了断,不会像男人般故作婉转,更不会巧言令色,在座的香港电台前台长张敏仪也不禁称是。有观众发表意见,谓觉得片中的女性比男性强,刘天兰笑说那不是刻意铺排的,但可能是幕后人员均有此想法,因而隐然投射在影片中,亦未可知。
受到口若悬河的嘉宾的感染,观众的反应也特别热烈,现场笑声、掌声此起彼落,大家更争相发表对影片的观感。年青观众对影片中的怀旧习俗感到十分新鲜,如戏中人相信女孩子坐上了男人的床便会怀孕,令他们觉得不可思议;李乐诗却一脸正色地解释,说自己小时亦受同样的训示,令大家忍俊不禁。有观众早在昔日已看过本片,谓联系到所知的长洲,感到异常恐怖;现今重看的心情则大大不同,但觉轻松惹笑。另外,有观众赞赏戏中的色彩夺目,经许鞍华补充,方知影片曾运到日本东京现象所调色;调色师将色彩调节得与拍出来的原色相距甚远,吓得她大惊失色;摄影师则把她「制伏」,并频呼「好正」。原来美指李乐诗亦特别在服装的色彩上下过功夫,因为故事发生在戏班,色彩一定要鲜艳浓烈。
临近尾声,众人均觉意犹未尽,刘天兰总结正值二十出头能参与本片,结识了一班朋友,又学会了很多东西,是人生中非常幸运的经历;她并不时拿出数码相机,说「要影相E返俾芳芳」。李乐诗则感谢许鞍华令她由平面走进立体。
对三位嘉宾来说,拍摄本片是一次极为开心好玩的体验,并给予她们很多难忘的回忆。《撞到正》在阴森怪异的同时又轻松惹笑,大概就是因为注入了这些灵魂人物的开怀精神。
许鞍华回顾《撞到正》幕后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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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部片子当年没报名参加金马奖的评选。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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