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动小猫启示录:世界需要反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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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豆瓣影评页被删,特修改本文)
热点后浪推前浪。
在疫苗事件、米兔运动、洪水事件、滴滴事件的风起云涌中,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决赛上的小插曲早已告一段落。
但我仍密切关注着那四个警服青年的动态。就目前情况看,这些打乱决赛节奏的肇事者并没有彻底获得自由。因世界杯事件入狱15天后,他们出狱仅仅一天,就因为“未报批的公众活动”而再次被捕。 我很好奇,这个从15世纪的伊凡三世开始,从莫斯科公国、沙俄、苏联到俄罗斯联邦都采用中央集&权制度的国家,是真的牢不可破吗?这个横跨欧亚、疆域属世界第一的大国,究竟有什么,是这群年轻人再三铤而走险,必须反抗和摧毁的?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中冒险行动。
2011年8月,Pussy Riot乐队成立。这个名字——或信达雅地翻译成“暴动小猫”、或朋克一点翻译成“阴户暴乱”——已经印证了他们反强权&反男权的双重立场。(相关链接:让光环瓦解:性侵和权力有关,男权是强权的组成部分)
这支俄罗斯女性主义朋克乐队由约12名表演人员和约15名技术人员组成,全部使用化名,经常在各大地标举行关于俄罗斯政治生活的行为艺术表演。颜色鲜艳的头套和衣物是他们演出的显著标志。
他们成立于俄罗斯越来越保守和独&裁的当儿。
政治上,普京看似遵守俄联邦宪法“总统不得连任两次”的规定而下野,实则委托梅德韦杰夫竞选,自己仍揽大权,并在此任期结束后两度上位。
经济上,俄政府没能扭转本土工业体系滞后、经济水平不断下降、卢布贬值的事实,腐&败问题和贫富差距依旧严重。瑞士信贷银行研究所发布的《2013年全球财富报告》表明,俄国的1.43亿人口中,有110位富豪持有全国35%的财富。相比之下,93.7%成年人的资产不足1万美元。
文化上,一方面普京政权与俄罗斯东正教教廷之间保持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重大决策均会征求大牧首(宗主教)的意见;另一方面,俄罗斯2006年便在地方修法禁止同性恋宣传,2013年更在全国通过“禁止向青少年传播‘非传统性关系’、“禁止堕胎广告”等禁令。此外,近年来,当局对针对LGBT群体日益增加的袭击事件和就业歧视几近默许,妇女的工资也远远低于男性。
青年们自然成为了表达异见的主力军。在红场、电车车顶、监狱楼顶,Pussy Riot就反对限制堕胎、反对歧视女性和LGBT、反对政教合一、反对独&裁、反对新资本主义等议题,举行了名为“俄罗斯起义”“杀了性别歧视”“监狱去死,自由属于抗议者”“亲吻警察”等多次公开演出,全部未经政府批准。
这些演出中,毫无疑问,属“朋克祈祷”最为知名。三位年轻女性,Pussy Riot的元老,于俄罗斯第六届杜马(议会)和总统选举前夕,来到“俄罗斯民族的灵魂”东正教的主场——莫斯科基督救世主大教堂,跳上严禁女子踏入的祭坛,喊出了“圣母啊,赶走普京吧”的歌词,并讽刺教堂最大的圣人是普京不是上帝。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三位女性也因此陷入漫长的牢狱之灾。
第一次看到Pussy Riot的领袖人物——娜杰日达·托洛孔尼科娃(在乐队化名Nadia)的时候,我就觉得,哇这小姐姐好美啊。她嗓音柔和低沉,有一双坚毅而平静的眼睛,拥有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定。
1989年11月7日,她生于极寒的西伯利亚地区,北纬70°的诺里尔斯克。这里年均气温不足-10°C,夏天也只有10°C,终年难见绿植,一年有两个月处于暗无天日的极夜状态。由于地理原因,它没有陆路与其他城市相连,在北极圈内格外孤立。这座城市自1935年起由古拉格集中营的囚犯开拓,20年来,数千人丧命其中。现在,它作为世界镍产量第一的城市,年均排放有害物质逾400吨,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
在这极端寒冷、黑暗、孤独、恶劣的生存环境里,从4岁起,托洛孔尼科娃就跟着祖母——一位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一起生活。5岁父母离婚,她变成了一个内向、忧郁的少女。搬到莫斯科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父亲带她去莫斯科艺术双年展,培养了她对观念艺术的爱。
早在Pussy Riot的前身——瓦耶纳(Voina)时期,她就和丈夫彼佳·韦尔济洛夫(在乐队化名Peter,世界杯事件被捕四人之一)参加过“为支持继位小熊而战”的行动,在莫斯科自然科学博物馆的一只标本熊面前进行公开性&行为。此次活动是为了反对普京让梅德韦杰夫代他参选的选举操作。此时她已经怀孕八个月。
对这次大胆出位的行动,她的父亲评价:“对这个臭名昭著的活动,我支持吗?不,我只是没有反对而已。它有特定的意义,不仅仅是在生物博物馆XXOO。它有一些理念在后面。但我不支持她,因为我是她的父亲。”
在庭审中,她强调:“我们是开玩笑逗乐的人,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恶意。如果我们不经意间冒犯到谁,我道歉。控告并不能证明我们是受宗教仇恨驱使的。一旦有人说我有那种动机,我脑袋就要爆炸。”
生于1988年6月26日的玛丽亚·阿廖基娜(在乐队化名Masha)则在庭审中一直反复强调“我不明白”“我不能申辩自己有罪或者清白”。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早年激进的环保主义运动经历。后来,她进入了媒体传播和文学专业,丰富了她犀利而充满逻辑的表达。
“‘不公平’是她最喜欢使用的词,”阿廖基娜的母亲说,“如果她认为一件事不公平,她将为正义而战。如果某个人不应该处于某一阶级,她将为他们的权利而战。她总是为冤屈者出面辩护。”她同时表示,包括阿廖基娜的孩子在内,她们一家受到了来自极端东正教徒严重的人身威胁。
阿廖基娜说:“我有很多理由不同意教堂和国家的关系,这种关系被我们称为‘God shit’。我希望你们都明白这点:我们用这样的词描述的是一种关系,本质上并不是宗教。”
在和托洛孔尼科娃交谈中,她带着激烈而悲伤的情绪:“如果某些坏事发生在我身上,我能控制它。但如果我知道某些坏事发生在某个亲近的人——尤其是我的孩子身上,我就不能控制了。原则、政治、道德,一切都退居二线。”
生于1982年8月9日的叶卡特琳娜·萨穆特瑟维奇(在乐队化名Katia)较为年长,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乐队的排练和集会主要在她家进行。
一开始,她拥有一个普通的苏维埃主义的家庭,母亲是个艺术家,她也同样沉迷于那些革&命性的出版物。但进入90年代后,她眼睁睁看着父母失去工作,一切都分崩离析,滋长出对统&治阶级的反抗情绪。作为一名高级计算机程序员,她延伸了儿时的兴趣,熟读法国左派哲学家的著作,并开始走向女权主义。
萨穆特瑟维奇的辩护:“是的,由于我们表演的自发性,我承认产生了一些文化冲击。但它又一次触及了我们国家的文化教育问题:除了我就读的罗德琴科艺术学院,没有一所大学认为当代艺术是合法的。” 她不无讽刺地补充:“此外,我认为我们唱‘圣母啊,保佑普京’和‘圣母啊,不要成为女权主义者’我们就不会呆在这儿(法庭上)了。”
向Pussy Riot提起公诉的东正教徒和神职人员,以“她们对信徒造成了精神伤害”的理由,要求判处她们三年监禁。
而事实上,她们的罪名“危害公共安全和社会秩序”名不副实,表演并未触犯刑法;而在行政法中,“侮辱宗教感情”也无需被羁押,最多只是罚款。这说明俄罗斯在政教分离的表象下,的确有政教勾结的一面,也带来了无视事实、判罚过重的结果。
教徒们高喊着:“上帝将因为你接近祭坛而惩罚你!”与之相对的,在押送她们时,法庭外充满了喝彩声“释放Pussy Riot!”一个爬到灯柱上的女人高喊:“我为俄罗斯而羞愧!”
在羁押审讯的六个月里,走马上任的普京强力镇&压反对派,关闭了一千多个网站,世界各地则掀起了“Free Pussy Riot”的声援大潮。
Peaches&Simonne Jones乐队写了首《Free Pussy Riot》,冰岛天后比约克、英国歌手斯汀、美国影星丹尼·狄维图,纽约、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都柏林等约五十个城市都参与了声援。小野洋子在推上发言:“普京先生,您是个聪明人,不需要和音乐家们争斗。”
麦当娜在2012年8月8日的莫斯科演唱会上,后背绘有“Pussy Riot”,并为她们献唱《Like A Virgin》。“好的基督教懂得爱和原谅,”她说,“言论自由对一个民主主义国家来说很重要,无论是个人、国家,还是宗教团体,都有提出反对意见的权利。希望法官能宽大处理,希望她们尽早得到释放。”而她则因这一行为和支持同性恋的行为被俄总理辱骂,并被限制入境。
世界需要反&叛者。
结合前段时间的米兔运动,可以看出在任何领域内,权力都天然是恶的,需要制衡,否则就会失控。 我们首先会想到法律。法律的理想状态是维护公平与正义。而权力要固化不公,才能保证自身的强制力。
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指出:“即使是最强者也不会强得永远做主人,除非他把自己的强力转化为权力,把服从转化为义务。”如果权力如此为所欲为,足以体现它已凌驾于法律之上;而不能约束权力、甚至为权力服务的法律,也必定不算有效的制衡手段。
而权力是人组成的。更进一步,是少数人的压迫和多数人的服从组成的。少数人权力大(掌控军&队),多数人力量大,才形成一种制衡。但如果后者呈分散状态,即使出现不满,这种力量也不足以威慑前者。
现代政治制度下,一个成型的执&政团体(尤其是一家独大的时候)很难被推翻;有此前提,多数人中要出现成型的反对力量,才能让执&政者震慑于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手下留情,人们才能逐步争取应有的权利。“下无直辞,上多隐恶”,如果连反对的声音都不愿发出,结局一定是愈加恶劣的刀俎鱼肉。 人们的反对是在无法可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情况之下的无奈之举,也是为法律逐渐完善所必需的补充手段。
我们要时常保持着愤怒。
《中华大字典》这么解释“愤”字:“心气奋也。发也。愤于中则应于外。”
愤怒是内心情感的充盈,被压迫生命力的爆发,表达了人类对活下去的终极渴望。
愤怒和平静并不矛盾。内心平静,将加之于小我的事件轻轻挥去;透过它们看到世界上的不公和痛楚,用迸发的激情表达出来。所有个体的爱恨,折射的一定是人类共有的困境。
理中客们却总在佛系:反对就应该有事实依据、有秩序、有条理、组社团、积极报备……blablabla。 但什么是事实依据?塔西佗陷阱告诉我们,政府失去公&信力,一切事实都变得诡谲。
为什么要规定反对的形式?她们抗争的就是形式和规则本身。当她们冲入基督救世主大教堂、冲入球场的时刻,早就想明了这样做的后果。对一般人来而言,惩罚是用来让他们不去超越边界的恫吓。对反对者而言,惩罚只是超越边界必须付出的代价。他们能够承受,且愿意承受。
她们害怕吗?当然,她们也是孩子的母亲,是父母的女儿。但她们依然决定去做,以争取更多力量,让她们的孩子能生活在更好的世界里。
而那些全身G点的脆弱者,那些强权的拥护者,他们在害怕什么?
如果是少数人发起活动,他们会强调这是“孤立的”“精神失常的人”。
如果是多数人有组织的活动,他们会强调“境外反动势力操纵”。
(顺便给围观群众扣上“胡乱揣测”的帽子。)
此次案件中,法医对三位女性心理精神鉴定为“个性情感不稳混乱症”,而事实上,她们都有着良好的教育背景和工作能力。
他们要突出反对者的无组织、无逻辑、无能力、是内贼,才能最大程度规避群众对“为什么反对你们”的质疑,最大程度推迟“反对来自人民群众”的思想觉醒。他们拒绝面对反对的实质,宁愿粉饰为一场谵妄——这种掩耳盗铃、指鹿为马的本事,就是强&权体系下的魔幻现实主义。
他们要突出反对者的“危害”,才能向群众模糊反对者的立场。其实反对者与群众是站在一起的。他们知道恰恰是反对者最能引领群众,他们恐惧群众的愤怒。
他们以为“布衣之怒”是“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但“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如秋瑾、曼德拉、马丁·路德·金、卡斯特罗、昂山素季,无不从布衣走来,携雷霆万钧之力,能感染无数黎民百姓。
他们害怕几个愣头青吗?不,他们只是害怕你们。
我们太需要理想主义了。
难以想象这个世界如果全是实用主义者和投机分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上文的愤怒,是“愤怒出诗人”的愤怒。在所有的国度里,学生和文艺工作者都是反抗的中流砥柱:他们还有诗性的纯真,尚未被现实的粗粝彻底驯服。
他们看到了现实的粗粝,依然选择热爱。热爱是纯真的,最纯真的人最成熟。他们内心构建着美丽新世界,永远存有希望,永远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因为我们无法脱离政治环境而存在。就算我们不去谈论政治,它也渗透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更何况,它的倾轧并不因我们的闭口不谈就不再发生。
艺术也无法离开政治。艺术并不幼稚,伟大的艺术有着强大的内在力量。正如片头贝尔托·布莱希特的名言:“艺术不是一面反映世界的镜子,而是一把塑造世界的锤子。”几乎所有的时代,艺术都是表达激&进观念的载体,引来汹涌的文化大潮,剧烈地击打着政治的高墙。
即使不以政治为重点,艺术家们的突破也让官方感受到了威胁。捷克的宇宙&塑料人乐队成员入狱,滚石乐队、约翰列侬都曾被封杀过单曲。史特斯明史奇因异议被当局销毁画作,《颐和园》至今仍在地下流传。
而那些温吞自保的文艺工作者,不被招安胜似招安,用媚俗的方式讨好着当权者。
很怕我们成为一个没有血性的民族。因为人性是趋利避害的,这种追求欢乐、拒绝痛苦的本能反应机制,是非常原始和粗放的逻辑。强权会利用这种逻辑驯服人民。给一点短浅的好处——例如听话给糖吃——等人民听话,就无所不为了。
而启蒙总是会带来阵痛的。铃木光司说:“让所有人都认同的文字称不上表达。表达需要勇气。”艺术不需要政治正确的废话。艺术甚至不需要被理解,能够惊起人们内心的飞鸟,撬动一点固化的观念,引动观众思考和觉醒的努力,就很好了。
诗人毛子在《所多玛,所多玛》中写道:
怎样用一个米沃什,兑换“另一个欧洲”。
那块大陆上曾发生的,也是我身边还在继续的。
有时候,捷克就是波兰,匈牙利就是罗马尼亚,华沙就是北京。
这些黑暗中的诗人,是诗歌引之为傲的精神。
他们让写作的吃水线接近淤泥。
他们之后,我们遇到的每一个词语
都是断头台。
是核废料。
是末日。
彼时的莫斯科就是今日的北京。
“黑暗中的诗人”在哪里?
恐怕在被封杀的阴影里。
曾经的摇滚,如今的嘻哈,虽然听不太懂,但全面禁止的行为令人发指。
何勇说“张楚死了,我疯了,窦唯成仙了”,崔健说“批判的权利,正在逐步被削弱”。
那些鲜活激&进的词汇正被越来越完备的筛选系统逐个剔除,留下软绵绵的行尸走肉。
永远占据热搜头条的流量明星,几乎都是被官方资本驯服的产物。
可以借此放松,但不要丧失思考的能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清醒。
放弃思考并不会让你过得更好一点。来自消费主义的大型幻觉,将吞噬随波逐流的个体。不要因为压迫太强大,就认为反抗没有用处。
反抗是无止境的。客观上,反抗当然不会成功,但它的存在就能带来价值。
Pussy Riot说,“每个人都只是想成功,但没有人真正想要惊喜”。反抗是终极的创造,是一种艺术行为。它可以立足于日常生活,从审视自己开始,从探索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开始。它可以能最大程度消解人存在的无助感,顺便给世界制造精彩。
这样看来,反抗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我们总是要求社会活动家们不获取任何实际利益,其实不与所持观点相违背就行。有影响力的人甚至可以在资本平台游刃有余,但要记得关注无法发声、无法被看到的人群。
反抗不是一小撮精英分子的自娱自乐。要让反抗的歌声,传到最深的地狱中去。
Pussy Riot相关时间表:
2012年2月21日:举行“朋克祈祷”演出。
3月3日:逮捕托洛孔尼科娃和阿廖基娜。
3月16日:逮捕萨穆特瑟维奇。
5月6日:俄罗斯左翼反对派“百万大游行”。
5月7日:普京宣誓就职总统。
6月4日:正式对三人起诉。
7月30日:莫斯科塔干斯基地区法院开始审理此案。
8月9日:柏林支持者游行。
8月15日:示威者聚集在基督救世主大教堂表达对Pussy Riot的支持。
8月17日:三人被判罪名成立,判处两年监禁。同日,国际特赦组织宣布举行“Pussy Riot全球公益日活动”。
9月13日:梅德韦杰夫呼吁她们应早日获释。
10月10日:萨穆特瑟维奇被判两年缓刑并释放。
同月,纪录片《暴动小猫乐队:朋克祈祷》开始拍摄。
11月17日:默克尔访问莫斯科,认为“Pussy Riot”不该受严厉判罚,遭到普京反驳。
2013年7月5日:《暴动小猫乐队:朋克祈祷》在英国首映。
12月8日:《暴动小猫乐队:朋克祈祷》获得第16届英国独立电影奖最佳纪录片奖。
12月19日:国家杜马批准大赦。
12月23日:托洛孔尼科娃和阿廖基娜先后出狱。
12月28日:俄罗斯莫斯科果戈理中心收到莫斯科市文化局局长亲自致函,原计划29日首映《暴动小猫乐队:朋克祈祷》被取消。
2014年1月:《暴动小猫乐队:朋克祈祷》获得第29届圣丹斯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世界电影单元纪录片。
2月24日:对2012年“百万大游行”莫斯科博洛特纳亚广场骚乱的8名涉案人员做出判决。同日,反对派在法院大楼前举行抗议集会,包括亚辛和“暴动小猫”两位成员在内的200多人被捕。
审讯最后一天,庭外。大家喊着“Russia without Putin”,举着“Free Pussy Riot”牌子等待她们。
托洛孔尼科娃:“像这样的六个月,我依然不能想出我们应该做什么,真奇怪。”阿廖基娜:“他们将在我们说话时给我们摄像。为什么要在我们像小羊羔一样坐在这里时这么做?他们会发表他们自己的意见,我们只是背景图片。”“我不想当背景图片。”“她的短裙上说的是大麻(cannabis)吗?”“不,加拿大(Canada)。”“Nice shit。”她们微笑。“国家电视台要进来了,然后展示我们开心大笑的样子。他们会说我们嘲笑审讯,而我们实际上是在嘲笑压迫。”“为什么不?他们很有趣。让我们做出严肃的脸吧。”
萨穆特瑟维奇:“我们恳求一个有罪判决。相比一台审判机器,我们是无名小卒。现在整个世界都看到了,这起针对我们的刑事案件已经被捏造了,体制不可能隐瞒这起审讯的镇&压性。”
阿廖基娜:“你们只能剥夺我‘所谓的’自由。没有人能剥夺我内在的自由。它活在“自由”这个词汇里,它将因它的流通性而活下去。并且,当它被成千上万人听见,它就活在每个不再漠然的人心里,在听见我们的人的心里——因为每个人都会认识到,他们中有一部分正在被审判。”
托洛孔尼科娃:“Katia、Masha和我在监狱里、在笼子里,但我们没有被击败,就像异见者不会被击败一样。他们消失于精神病区和监狱,但他们宣告了他们在政治制度上的意见。……真相会战胜谎言。我们比那些控告我们的人更自由。我们能说我们想说的任何话。……综上,我愿意阅读一句Pussy Riot的歌词——就像看到的一样奇怪,他们已经变成先知——这句歌词是‘打开所有的门,脱掉你的制服,来和我们一起品尝自由!’”
(文中庭审资料大部分引自纪录片《暴动小猫乐队:朋克祈祷》,均由笔者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