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恶法宣战——达尔文与上帝不可偏废

今天你可以禁止不准说，明天可以将某句从圣经划出，之后你就来建造你们自己的教堂，很快就能进化到那个年代，手举火把燃烧异教徒的时代。

在真实的“猴子审判”中，案件的起因是全美公民自由联盟为挑战田纳西州禁止在课堂中讲授“演化论”的法律，招募了一名田纳西州生物教师“以身试法”，希望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并通过司法程序上诉至最高法院，以求裁定该法案因违宪而无效，具有鲜明的“挑战恶法”的意味。而在影片中，不同于现实中的自愿以身试法，被告教师被塑造成为了因坚持真理而被付诸审判的无辜者形象，和真实的历史事件相比，就“向恶法宣战”这一精神内核来讲，被告由“殉道者”转变为“无辜者”，有明显的失色和减损。
此外，由于当时电影理论和表现手法的局限，该片对于人物的刻画，不免有“贴标签”和简单化的倾向。支持进化论的一方，包括被告及其辩护律师，俨然正义与爱的化身，而支持神创论的原告一方，则或如片中牧师般不近人情，或如当地市长般急功近利，或如控方律师般顽固无知，或如信教的游行民众般狂热以至于使人联想到希特勒青年团。这种人物塑造很容易使观众将这场进化论与神创论的对抗，理解为一场科学与反科学之间的较量，甚至是知识与愚昧之间的战争，这和历史的真实图景不符。

就思想上而言，当该片在说宗教的时候，到底在说什么？

片中故事发生在保守且具有浓厚宗教传统的美国南部地区，长期以来是美国天主教和基督教基本教义派的大后方。为此，导演除了通过控方立论来展现其立场外，还给了狂热的游行民众充足的戏份，并加入了一位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女主人公及其与父亲的决裂的故事，来体现当地浓郁的宗教氛围。在一次民众集会上，女主人公的父亲更是喊出了“从肉体上消灭异教徒”的口号，传达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讯息：狂信所在之处，言论自由噤声。

本场审判的意旨，片中的德鲁蒙德律师的一段经典辩护词对此有明确的阐述：“一切恶法，就如同瘟疫一样，会毁灭以前所碰触的人，无论是它的反对者还是它的马前卒……如果针对进化论来立法禁止，随后你就可以连阅读进化论都禁绝掉，然后你可以禁止办报出书，然后还可以尝试将你自己的宗教强加到所有人的身心之上……如果你可以做到其中一点，你完全就可以做到另一点。”这是一场以反对宗教侵入立法为表面，以捍卫联邦宪法赋予的学术和言论自由为核心的斗争。全美公民自由联盟之所以挑起这场官司，并非惮于所谓“宗教的狂热和愚昧”，而是基于对限制言论的立法可能危及自由的防微杜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