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时,我杀了我自己》:我的世界只有我活着
那天清晨我醒的很早 当我望向窗外 发现可以远眺到勃朗峰 还有我的马黑仔 他的鬃毛被风吹得凌乱 脚下尘土飞扬 我走到门口 花香四溢 一个男孩站在人行道上 给我一个木偶 我们来到一个到处是玩具的地方 然后去了黄金海岸 后来 我们累了 去了我家 在睡前变了个戏法 醒来后 我们都长大了 在文章开始前,我想讲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小时候因为计划生育,我只能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六岁那年,我终于回到父母身边,面对着陌生的父母,亲人我畏畏缩缩。每次家人聚会时,亲戚总是喜欢一本正经的告诉我,我是荒山野岭捡来的,每次,我都担心的看向爸妈,爸妈只是笑而不语。
直到有一天,一个天寒地冻的晚上,妈妈笑着说:“你是我捡来的,你亲妈不要你了。”我流着泪跑出院子,跑向黑暗,妈妈追了出来,生气的拽着我说:“逗你玩呢,跑什么?”我开始又哭又闹,随之而来的,是一顿棍棒教育,在一下一下的敲击声中,我杀了我自己,那一年,我八岁。
法国社会学家迪尔凯姆将自杀分为三种类型,其中一种称为利己性自杀,是因为不能适应环境,不能适应社会而有意识的自我毁灭。与我相同,这部电影的主人公吉尔,也在一夜之间,杀了自己,只是,他才五岁,在我们开始主动认知世界的初期。
影片中,八岁的吉尔用自己的视角,向我们讲述了他的童年,以及他看到的世界。他的童年里,有一匹叫做黑仔的马,每到夜晚,黑仔会来到他的窗前,有时,带着橙子的香味。他看到的世界,人会生病会离开,每个人都是,无法避免。他的童年里,有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叫洁西卡,她会穿柔软的红色连衣裙,她也懂的他的世界。
皮亚杰将儿童的思维发展划分为四个大的年龄阶段,将三到六七岁的孩子称为前运算阶段,他认为,这个阶段的孩子有一种遵守成人标准和服从成人规则的义务感,认为服从权威就是“好”,不听话就是“坏”。显然,吉尔和洁西卡都不是,因此,当洁西卡公然违背老师的意愿时,吉尔惊讶的望着她,仿佛找到了同类。
从那一刻起,洁西卡成为了吉尔的英雄,在 他每一次想要抗拒权威时,破门而入,而吉尔,成为了洁西卡的骑士,带着同样的秘密在成人的世界横冲直撞,他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能看到小马黑仔,没有人在意玩偶的眼睛。因此,他们开始了一场做为“大人”的旅行。
在我们呱呱坠地时唯一的熟悉感来自于母亲,慢慢长大,我们开始探索这个世界,并且学会模仿。比如每个女孩在童年时都喜欢穿妈妈的高跟鞋,每个男孩子都会学父亲的语气说话。我们也玩过家家,像吉尔与洁西卡一样,穿着大人的衣服,模仿着父母的口吻待人接物,成人看到这一幕总会啼笑皆非,但是,在儿童眼里,那时的自己就是大人,也许还有自己的孩子。只是,啼笑皆非的我们或许忘了,那就是曾经的自己,那个时候,世界,就是你希望的样子。
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世界不匹配?父母第一次告诉你不可以说阿姨丑?老师告诉你上课应该手背后?还是像洁西卡一样幼年失去亲人?一次次的冲击,使得我们不得不杀了超人的梦想,陪伴你的玩偶,最后,杀了自己,进入成人世界。
在这样一次一次有意识的自我毁灭之后,有人变成了成人世界里的大人,像曾经对待我们的大人一样对待孩子,也有人变成了自己。比如实习医生爱德华,他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墙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成人认为吉尔有病时,他大声的告诉所有人“他不是病,是爱”。在每个成人要求吉尔怎么做时,他告诉他,他需要他。
即使他看不到吉尔的小马黑仔,但他相信黑仔的存在,他看到的是孩子的世界,他听懂了他们的语言。应该说,他才是真正的成人,起码,他伴随着童年长大。令人欣慰的是,吉尔在选择自我毁灭之后,为自己留下了小小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杀了所有人,自己活着。不管那是好的,坏的,一定是五彩斑斓的,而剩下的我们,就是吉尔眼里的成人世界。
他的童年是那么的美好,而看到这个世界的一切,是那么的扭曲,作为成人的我们却习以为常,久而久之,是先入为主的邪恶。因此,我们看不到吉尔的善意,用对待成人的方式衡量一个儿童的思维逻辑,但其实,我们才是穿着成人衣服的高龄儿童。
所以,他一遍一遍的重复“我会杀了你”,他将所有人清除于自己的世界之外,只剩下自己,直到那一天,他看到洁西卡的信,选择和所谓的“大人”妥协,并为自己留出一个小世界,在一个霞光披肩的晚上骑着黑仔,奔向洁西卡。
有人说,五岁的孩子有惊人的想象力,由于丰富的想象力,对事实和虚构分不清,那时,孩子会将自己想象成怪兽,飞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某一个瞬间,我们会选择杀了真实的自己,从此,看见了现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