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囚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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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在我的想象中,就是这个男孩子躲在雨季的屋顶下,在牛粪火边蜷着褚石色的身体,在画着一幅囚车的图样,想把他爱的女孩装进去。」
后来我明白了,那不是性虐待,那就是爱。
一
我讨厌这部日剧,可后来又喜欢了。我还想把里面的人物、对话、情节、服装全部剥开,让一切都从形式上炸裂,不要地面上的景象,不要它的表皮。像剥一个冬日里婴儿的襁褓,剥一块外壳坚硬的笋,最后《约会恋爱究竟是什么》剩下了什么样的种子?
它剩下的是一篇大道理,就是一篇记在老师备课本上的那样的大道理,其真诚似赤子,其鲜脆似春笋。
编剧不是想让一个骨灰级家里蹲和终极理科女谈恋爱,他就是想讲大道理(怪不得前面都那么难看)。他拿着这颗种子从第六集开始,逐渐展开探讨了它真正设计的主题,并在最后一集用话剧形式巨量台词九曲十八弯一波五十折的信息量把观众拖进编剧思辨的深渊,高,实在是高。
二
为了收视率编剧有什么做不出来?他把平凡众生都有的理智与情感各放大一万倍灌溉到薮下依子与谷口巧身上。这两个人身上的奇葩之处长得如此茁壮,如向着艳阳的两杆高大的玉米植株,到了不得不结婚的年龄,在一阵阵催婚的狂风中摇曳生姿,使大部分观众都不得不目不转睛地看下去。
不过我没有,我只想就地掐死男主那个没用的东西,把这根粗又大的玉米杆在腿上一折为二,然后关掉电视。
很不巧,谷口巧这根死玉米我心里死了一星期之后,我去口腔医院做了洗牙,当晚回家夜深人静,而我的牙齿一粒粒像刷了柠檬汁的石榴,摇摇欲坠,酸楚难耐,连小号的三鲜水饺都咬不下去。我坐在客厅决定打开那个我看不下去的日剧当背景音玩玩手机。
然后我就熬夜看完了……
三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它很好笑,很可爱,好笑与可爱在日剧中毫不缺乏,可在我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视剧里,只有它目的明确地不加掩饰地回答了那个问题:约会、恋爱究竟是什么呢?
原本以为这又是一个人物设定带一点噱头靠奇葩之间的火星撞地球搞一搞笑最后便皆大欢喜的剧,可是它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它当然还是又火星又地球又皆大欢喜了。忘掉它是一部喜剧,剥开它,你会看到编剧双手握拳退后一条腿,一段一百米的助跑正面冲向了命题驶来的高速列车。
设置薮下依子和谷口巧成为这样的人,除了关乎收视率的命运,还有就是,编剧希望他的大道理能做成一期科普读物,需要用到两摞一尘不染的白纸来写,两种未经锤炼的情感来写。在长达十集的铺垫收集好各种充分与必要条件之后,用一分钟反转三次的高效率运算得出结论,告诉两个一无所知的人:我们是恋爱了,这就是恋爱了。
告诉全人类共有的理智与情感,使它们前所未有地共同去认识一件事物:这就是恋爱了呀。
四
「在我的想象中,就是这个男孩子躲在雨季的屋顶下,在牛粪火边蜷着褚石色的身体,在画着一幅囚车的图样,想把他爱的女孩装进去。」
曾经我以为《万寿寺》是描绘了一点带有SM意味的故事,后来我明白了,那不是性虐待,那就是爱。
道理还要怎么样讲才算够?依子的妈妈絮絮叨叨的讲了,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让你又爱又恨想杀了他的人,会让自己变成傻瓜的人。公车上的老奶奶又观世音跟唐僧传教似的讲了恋爱就是互相拖进痛苦的深渊。
恋爱不是全部都美好的,它包含了仇恨、嫉妒、猜疑,包含了纯洁的心、自私的心、混乱的心。
它就是让两个人修筑彼此描绘的囚车,在里面缠斗,共生共死。
许多人认为特别篇的主题变俗了,实际上特别篇是对主题更深一步的讨论。正剧是彼此商量着如何建造囚车,那么特别篇里的依子已经用她的囚车驯服了巧,从此以后每当他看到美丽的月光,就知道那月色是独属于她的了,她的囚车里装进了月亮。
当然这也导致关于婚姻的本质他们俩开始鬼话连篇。鬼话连篇乃情侣普遍症状,不必惊慌。
五
直到现在,我也是不喜欢谷口巧的,当这个人落到我手上,依然要死。可依子选择他作为她的劳改对象,我们实在无法擅加指教,恋爱中的人没有原则可讲。
这也间接证明了一个为人处世的道理:不要讲亲朋好友的伴侣的坏话。哪怕他们跟你数落着抱怨着,当你以为可以顺下去给那个贱人一大块落井后的石头,往往会被井边的人用铁锹撬翻。
世上愚蠢又不堪入目的情侣真是太多了,可这就是恋爱的真相。
恋爱就是不堪入目啊,就是一辆又一辆轱辘吱嘎作响的囚车,旁人看了总想扔点鸡蛋菜叶过去,可当事人的眼里,里面关着玫瑰与月亮。
我感觉只有最后两段是有效的,前面都是屁,这一点倒是跟这个剧的结构蛮像的,而且我也改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