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津的碑文和米苍穹的棍法
比较前后两个段落的差异,可能会让人觉得,其匠心所运是意在交际论或者泡妞技,说明有缺点的性情要好于矫饰的干巴无趣,真小人要比伪君子更可爱诸如此类。以成功学标准来衡量,男主下半段的表现似乎更值得褒赞和玩味。果真如此吗?
第二段结尾有这么一节:男主在酒后失态后送女主回家,女主对他的真性情表达了理解和宽容之意,而后男主得寸进尺,希望能继续深聊。女主则提议让他先在外面小等一会,容自己进去和母亲打好招呼再偷偷出来,男主欣然应好。然后镜头一转,就到了第二天,电影院里两人最后话别,女主向男主致歉,原来昨晚她进家门后并没有出来。男主则笑着替她圆场称没关系,天太冷自己也没在外面等太久。彼时两人轻声呢喃,甜言蜜语,你侬我侬的气氛微妙又暧昧,简直像在谈恋爱。
个人理解,这一幕大概可被视作其风格解读的极致缩影:它切准男女的口是心非,情爱的貌合神离,人性的虚与委蛇,生活的难得糊涂,它美好得如梦似幻,又脆弱得一戳即破,它明明轻描淡写,却偏偏剥皮剔骨。
总结洪尚秀的话,他肯定瞧不上知识分子和文人趣味,瞧不上寓理于事或托物言志的把戏,纵向来看,他甚至也瞧不上对称工整或前后呼应,他虽然总要玩点两段式三段式四段式,但这种结构的作用,显然不只限于形式的框架,而更像是内容的一部分。进一步说,他或许也无意于讽刺揭露。诚然,电影中的男人好像总是特别猥琐虚伪,但女人又何尝就完美可爱?无非生而为人,谁也别想掉转身去罢了。所以准确地说,他其实什么都没去过分强调,非要说致力处,也仅是把男女的那点鸡零狗碎平静地摊张在人生这块虚空镜面之上,尴尬无聊俱是题中应有之义。因此,它当然也不可能拿出什么良方妙药,唯有将这份虚无重复轮回。
事实上,对于洪尚秀的电影,越是用力去看,无所适从感可能就会越明显。跟风者往往疑惑,这么平淡无聊的电影,为什么还有人持续为它叫好?温瑞安写过一种高手对决的状态:张三爸的“封神指”遭遇米苍穹的“朝天一棍”,只有空。空是什么感觉?简单点说,就是无的感觉,拿深邃、厚重、尖锐之类的大词和它去碰撞,都会陷入无处发力的尴尬,但这样的空,不是不存在,而是无处不在。
这篇影评有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