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人生是什么？” “人生，是很有趣的。”

许鞍华应该是香港电影界的一朵奇葩，不迎合，不做假，在文艺片的路上沉迷不拔。她一度落魄，筹不足钱开机，她一生未婚，把最好和最坏的年华都留给了自己。许鞍华的片子，拍尽了香港底层市民的艰难与温情，拍尽了人性的幽微。跳脱着看过《男人四十》、《天水围的日与夜》、《桃姐》，是在一餐饭、一次散步中道出人间冷暖，体味生命真谛。

影院里正热映《黄金时代》，我却在宿舍里翻出1995年的旧片《女人四十》，一部穷人养老的故事。萧芳芳演一个中年市井女人阿娥，极平凡的文员工作，老实甚至有点窝囊的丈夫，半大儿子，婆婆去世后，公公患上老年痴呆，只记得自己年轻时做空军队长，只识得眼前儿媳阿娥一人。于是，窘迫的日子又多了一份无奈。她哄着老人家睡觉，“敌人已经撤退了”，怕公公从露台上摔下去，“今天是世界和平日，政府不准跳降落伞，只可以在这儿步操”。她给丈夫推跌打油，安慰失恋的儿子，一副无坚不摧的姿态。生活一天天过下去，夏末，中秋，她的眼睛里日渐透出达观和坦然。公公去世后，她爬上滋满绿荫的楼顶，竟发现有鸽子飞落，她悄悄蹲在鸽群中间，微笑着仰望头顶的蓝天，特别美。

这部电影的英译名是Snow Summer, 指阿娥从老人院把受委屈的公公接出来，路上见柳絮飘飞，老人像孩子一样叫着“下雪了，下雪了”，阿娥眼中满是温柔，那大概是一个女人最良善最美好的样子。看完影片，我想，在如此冰冷残酷的社会，唯有极朴素的感情才能触动心底柔软的角落，而我们又太需要温情的撩拨。这也许解释了文艺片日益雄厚的市场，也体现出许鞍华一代影人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