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人生

亦斯引《美国新闻周刊》影评人对克洛德苏堤的电影的评价，以为很能代表美国人对法国电影的看法：“法国电影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坐在那儿吃吃饭，喝喝酒，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亦斯接过话头说：“好莱坞电影当然是什么都发生了，就是没有停下来思考一下的余裕。”有意思极了。我特别喜欢看法国电影中有吃吃喝喝，特别是一家人坐在室外庭院里的餐桌上吃饭情景，因为这些情景大都在露天进行，旁边有葱绿的大树，清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使吃饭不仅成为法国人日常俗世的某种仪式，有着某种诗意的美丽，事实上餐桌也成为事件发生的舞台，争吵、交流心事、安慰或劝勉在这里上演，让人看后叹一声：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生。

昨日看《宝琳和弗朗索瓦》（如果香港人译，这片名应该是《宝莲和方素华》吧）特别高兴，因为又看到了热闹的餐桌戏，导演也以这场戏为重心，揭露了影片的冲突和矛盾，预示了主角的命运。弗朗索瓦好不容易和宝琳互生情愫，弗郎索瓦带宝琳到家里吃饭。就在这餐桌上，他的父亲和他的姐姐姐夫对宝琳的态度表露无遗，父亲一开始似乎对宝琳有点冷嘲热讽，而弗郎索瓦的姐姐姐夫对是对宝琳充满敌意，当她在餐桌上问到宝琳是寡妇时，她表现得很震惊，并对宝琳大为生气，责怪宝琳为什么对她隐瞒这个重要的事实，弗朗索瓦的姐夫塞尔日更是当面指责宝琳让他们变得贫穷了。宝琳愕然。原来弗朗索瓦的姐姐姐夫经济不宽裕，经常要靠弗朗索瓦接济，他们担心宝琳和弗朗索瓦拍拖后，弗朗索瓦会不再借钱给他们。在他们步步进逼宝琳的背后，其实侧面体现了弗朗索瓦在家中的地位的不高，宝琳备受攻击，他竟然没有说话打圆场，事实上是恐怕说了也没有用。这场戏点出了宝琳和弗朗索瓦的爱情遇到的难题，正是弗朗索瓦的家庭的敌意。虽然他后来和父亲似乎和解了。然而和宝琳和他姐姐姐夫之间，却始终存在心结，宝琳最后被银行炒掉工作，正是弗朗索瓦的姐姐直接导致。最后弗朗索瓦决心和宝琳远走高飞，不再在家里忍气吞声，说明正是和宝琳的爱情给了他力量。短短一场餐桌戏，便浓缩了影片的主要矛盾和冲突（家庭成员爱恨交加的复杂情愫），也浓缩了人生，不能不说是既经济又巧妙的神来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