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城"威尼斯

从没见过这么凋敝破败的威尼斯。
在我和很多人的心里，威尼斯是一个wonderland，一个sacred place。几乎所有的电影和小说（我看过的）都把它描述成爱情的圣地，不论是在那里相遇，分手，还是死亡，水城永远是水城，静静地看待情感的明灭和人世的无常。除了这一次。
这一次，威尼斯城是一个鬼。
人类的思维是狭隘而可笑的，我们的鬼故事中，从来都只有人类的鬼魂兴风作浪，从没见过鸡鸭猫狗的魂魄胡作非为。动物是有的，有时会出现狐狸，但那并不是死去的狐狸鬼魂，而是活得太久的狐狸。《鬼吹灯》里面有一次主人公几人遇到了“幽灵冢”——前朝的墓室（周朝墓）被后世拆除后阴魂不散，寄居在后人的墓室（明代）中。结果让主人公搞错了朝代，迷了路。没有丧尸，没有怪物，而是一个不愿意被拆除消失的墓室，我当时真是开了眼界。
凭什么只有人类可以死不瞑目从而让魂魄留在人世游荡，原本就没有生命的墓室（建筑）也可以玩“鬼打墙”。
我说《威尼斯疑魂》里面的威尼斯是一个鬼，不是它的建筑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而是深秋中的整个城市就像一个经年无人居住的废城。没错，路上行人还是很多，刚朵拉穿梭游弋，依旧很繁忙，可是总缺少一些生气。没有了春夏灿烂的地中海阳光，深秋的威尼斯被蒙上一层石灰色，老旧的建筑像是马上就要塌陷，紧闭的窗户，话里有话的路人都像在隐瞒一个什么秘密，而到了夜里，简直静得可怕，只有匆匆的脚步声透着行人的恐惧。
其实从头至尾并没有鬼，行凶者是一个穿红色雨衣的侏儒。Somehow，男主角却从一开始就被宿命操控，最终无法摆脱被杀的结局。这从电影里面很多超自然的场面和莫名其妙的跳接剪辑可以很明显看出导演要传达的一种被绳索慢慢勒住最终窒息的感觉。
这其实是关于一个走不出心理创伤的男人最重终自我毁灭的故事。
男人的情感不善外露，越是老派，越是如此。爸爸格外疼女儿，女儿的死对于丈夫的打击远大于妻子。他用工作麻痹自己，逃离英国远赴威尼斯，却仍然不能忘怀。他从来不表现出来，总是在妻子思念女儿的时候安慰对方，而他却是更痛的那一个。
女人总是有韧性的，妻子渐渐走出阴影，投入新生活，回英国表示她已经准备好面对过去。男人却越陷越深，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丈夫一连几次看见小小红色雨衣而妻子却没有，他太想再和女儿见一面了，所以当他最后看见红色雨衣小孩的时候，他全力以赴想奔过去看女儿最后一面，就像奥菲斯在地狱门口无论如何控制不住要看看妻子的样子有没有变。他看到了，一张扭曲丑陋的脸，长在一个不合常理的身躯上，这是他的噩梦，他终于见到了女儿，女儿却要了他的命。
一般的鬼片结尾，超自然可以解释一切不合常理的现象而让整个故事信服。这部电影里面，男人死前的一系列闪回并不能很好的解释从头至尾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反而传达出一种深深地无常感。原来我们并不能控制自己的人生，一切的意外都是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下发生了，我们毫无办法，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切，这个力量不是上帝，不是魔鬼，什么都不是，在它面前，人类是那么渺小，那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