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家庭剧的“深描”

（《爱情是什么》和《澡堂老板家的男人》编剧也写不富裕的家庭了，《妈妈发怒了》真该尽快翻译播出，第五个年头了。 　 我一萎顿在沙发看韩国长篇家庭剧，我妈就说：“别看了，太消磨意志。”经验告诉我们，妈妈永远是对的。这种电视剧是标准的肥皂剧，有研究者视肥皂剧为“无边无际延展的中途”、“由大量体验支撑的直接效果”、“像时间万物一样永无停息，是连绵不绝的”。这样看下去，不知要看到何年何月。 家庭是人类社会的基本单位，人类学的女研究者们偏爱的研究方向。韩国家庭生活对我来说当然是“异文化”，我视观剧为人类学的田野调查，甚至曾用解释人类学的“深描”理论来诠释一部韩剧《看了又看》，据格尔茨的理论，民族志仅仅记述行为是不够的，必须诠释行为背后的意图。　　　 奥斯汀的小说在简单交代前情后，叙述时间不会超过一年。韩国家庭剧在这一点上与之类似。但叙事节奏不不同，家庭剧为了使描述显得逼真，会让观众产生“剧中事件耗去的时间与它们在观众的生活占用的时间同样长短”这样的错觉，同时播出时距又“屡屡契合于各段落间逝去的时间”，这使得这类电视剧的生活感都蔓延到观者的空间了。所以说这类电视剧是不同于小说也不同于他类电视剧的一种“文本”。 不同于电影，电视剧是编剧的艺术。我的两位学习对象都是韩国的女编剧。一位是写出《爱情是什么》和《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的金秀贤，她的作品是真正的复调，人物千人千面，但几乎没有一个是寡言的，剧集几乎全靠对话支撑，话语绵密。据说她被称为“韩国的语言大师”。另一位是任成汉，她的《看了又看》和《人鱼小姐》在央视八套播了又播。她的作品节奏太慢，略显笨拙，可却时有诗意弥漫。 两人的作品在内容上也判若鸿沟。《爱》和《澡堂》中处于婚龄的女主角们都生活在家境尚可、三代同堂的家庭里，她们有荫蔽，不缺父爱母爱和隔辈疼，好的环境不会压抑天性，她们的性格都很可爱。年轻人还有家庭之外的生活，所以能几乎全面表现的是中年女性的生活，她们在剧里会遭遇中年危机，然而最终她们的女儿们都能找到幸福，生活也会峰回路转。 《看》和《人》里的女主角的父亲们不是抛妻弃女就是无力养家，甚至，她们得到的母爱也是残缺的。她们嫁人就像再世为人——嫁入一优裕的人家，得到阖家的爱护。第一女主角都追求人生全面的完善，毅力惊人，事业家庭兼顾。婆媳关系这本难念的经也能念的通，呈现的完美状态使人不得不想起弗洛伊德的文艺理论——作品是作家的白日梦。 韩流已经来了十年了，但中国女性不会认同韩国女性的那似乎落伍了几个世纪的情意结，我姥姥都认为贤妻良母是贬义词。但和中国的家庭剧宣扬的浮面、自欺欺人的道德观相比，韩剧中女性的感受还是更能得到认同。可认同就是一定程度上的自我投射，因而太易生出柏拉图所谓的哀怜癖。我一女同学的父亲在她幼时抛妻弃女，不知所踪。她看《人鱼小姐》时像患了抑郁症，一连几天孵在床上，对着床尾的电脑，一集集连着不停地看，流着泪，燃烧着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