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逃避发酵的葡萄

    这7,8年，很多香港电影的标志人物都在疯狂透支着自己的口碑，刘镇伟似乎也不例外。《大话西游》让他在内地某一个年龄段的观众群里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但从《情癫大圣》开始，观众的期待开始一次次跌破底线。以至于这部《东成西就2011》上映前，在网上出现相当主动打低分的人。即便上映后，观众也无视这部电影事实上做出的进步和改变，一昧地确定，刘镇伟在很多年前的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真的是这样吗？


    郭德纲在某次演出上故作无赖地说“有人老在网上讲‘我们现在对你失望了，不做钢丝了。’去你的吧，你本来也不是！”不管话糙不糙，其实如果放平心态对比一下，真正喜欢刘镇伟的人能看得出他始终还是那颗葡萄。他电影里最核心部分从来是在疯狂的逻辑里去讲爱。只是因各种原因，导致承载那颗葡萄心的容器有时很精美，有时很粗陋。以前让人笑，后来往往让人哭笑不得。


    究其原因，其实最关键无非现在所处信息爆炸的年代，使颠覆与调侃的生命力大大减弱。一个新闻热点出来，第二天就会有相关的一堆笑话。一个热词上半年风靡，下半年就会变成让人要吐。之前刘镇伟《越光宝盒》恶搞《赤壁》的那些桥段，早在《赤壁》上映时就有一堆相关的恶搞漫画。如此比速度，电影决比不过。


    所以，这一次《东成西就2011》能做到的，不是回避热词，而是加速加量。葡萄这次犹如吃了兴奋剂，台词的意外与冷点不停地往外抛，画面和台词一起转，乃至于有时候隐约能看出一点“日和”短片的感觉。“hold住”“亲”“互粉”“赵本山老师”这些刻意迎合内地消费文化的关键词，放在以往或许还要洋洋自得地停顿下做个抖包袱状，而在本片里却是一点也不犹豫地继续往前冲。即便“给力”这种词已泛滥至糟心，即便方言也谈不上多么趣致，但如果角色只是兴奋地喊出，倒也能表达意境。


    本片带着老港式一贯的嬉闹与跳脱。一段港漫风格的动画过场，把小人物追求正义的愿望套上八部众天神的印度传说，但最后又回归到一个爱情轮回的故事。总体似乎凌乱，但这并不是问题，当年的《东成西就》同样没什么真正的故事主线，一样是说到哪里算哪里，“真心人”设定完全算强加进来。但十八年前的明星阵容和无所顾忌毕竟在历史里闪光。新版中没法复制气场，但保留了大量内地明星做不到的自嘲。钟镇涛毫无顾忌地拿自己的过气，生意失败，妻子烧钱这样的八卦开涮，莫文蔚尽管完全转型到清新干爽代言世界，开场的造型还是很惊悚。房祖名玩了一堆经典造型后，还一把火烧到了自己老爹身上。当然有些角色身上耍出的冷感，尺度还是把握欠佳。


    但玩到底，刘镇伟还是忘不了、忍不住要抒发他的感情观。"38°6"的一见钟情，在本片被奚落，被强调，被否定，再被肯定。反反复复无非是企图去抓一样看来抓不到的东西。年过半百的刘镇伟没有平静下来讲宽容讲妥协讲相濡以沫，讲这些成年世界里的生活法则。他还像个初恋中的小孩子一样，翻来覆去在乎的只是爱如果得不到怎么办这样的问题。别人变成了酒，他还在酸甜里徘徊。其实这也算其可贵之处吧。但很明显的是，当年王家卫和刘镇伟这俩文艺青年絮絮叨叨感染一大片的感情箴言，如今同样是被恶搞对象。豆瓣之类的网站能产出的句子，已然包办了这代人需要被滋润的孤独和忧伤。刘镇伟的真心，需要再加把劲才能被人尝出味道。


    其实无论之前那几部被痛批的电影，抑或是《大话西游》，都把最重的戏剧力压在了男主角表达出感情这个举动上。这次这个任务，完全抛给了陈奕迅。但因故事前面跳得太猛，没有太多"正经"的剧情把人物塑造完整。所以当感情被舒展开时，人物情绪确实离着观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好在陈奕迅状态还是自如的，以表演完成了这个任务。相爱而不能在一起这种感伤，是无论怎么嘻哈也压不住的。只要观众能接受在那时刻两主角的复杂状态，总还是能留下点怅然若失。只是反复播放的《外面的世界》，显得有点单调。特别当观众进不去那个世界时……更是可怕的事。


    整部电影以钟镇涛假装举办温拿演唱会骗钱为主线，而结尾谭咏麟陈友还是出来露了下脸。字幕自然也隆重鸣谢了“温拿乐队”，身旁一位姑娘还算欢乐地看完全片后，起身时惊讶地说“原来真的有这个乐队啊！”。这不是个笑话。细想来，特别对需要找到自己真正观众的刘镇伟来说，更是一点也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