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不逝,记忆长存

一、幸福的家庭大都是相似的
像我们这种街头巷尾普通人家出身的小孩总有类似的家庭:
一位不苟言笑严肃勤俭的父亲,总默默埋下头弯下腰勤勤恳恳工作,给你一个宽厚的背影。不懂英文不懂化学,但几十年积累的生活经验和道理懂得比谁都多,总有一两句口头禅整天挂在嘴边,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一位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凭三寸不烂之舌和风风火火的姿态,总可以厚着脸皮逃过小孩子的车票,或者把一件衣服的价格讲到店主都欲哭无泪。老是编一些恐怖可怕的故事来哄你骗你,但在你爹教训你时总是像老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护在你身前。
一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战无不胜的哥哥或姐姐,品学兼优还是跑步冠军,被所有人当做你的榜样教训你。但你也爱他,在你整个成长岁月里,也真的悄悄把他当做你的精神偶像,听他听的歌,看他看的书。你也会静悄悄地偷听他的电话,打探他的秘密恋情,千方百计地缠住他去做小小电灯泡。用母亲的话来说便是“兄弟俩,打起来是狗咬狗,好起来又可以同穿一条裤子。”
《岁月神偷》讲的就是这样一个四口之家的故事。那是60年代的香港深水埗永利街,住在街尾的鞋匠一家,有一对严父慈母和一对兄弟,哥哥叫罗进一,弟弟叫罗进二。他们辛苦经营一爿小小的鞋店,欢笑有时忧愁有时。
二、你好,小小太空人
电影选取了弟弟罗进二的角度来叙述。电影开场便是,伴着《we are dancing on the moon》的轻松明快的音乐,罗进二头罩玻璃鱼缸扮作小小太空人,欢快跳脱地穿梭于街道中,镜头转接到纪录片中香港底层生活真实的黑白影像,这就是罗进二透过玻璃鱼缸看到的世界。影片有三次穿插了老香港的黑白纪录片,这种手法为电影更添一层真实感,浓浓怀旧氛围呼之欲出。
罗进二是这样一个小孩:纯真、调皮、满是疑问却又充满奇思妙想。
我们不也曾是那个胡闹人性的小怪兽、小哭包、缠人鬼、好奇宝宝么?
那时我们还天真地相信一切,对所有谎言,无论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全部信以为真。罗进二以为“讲大话,掉大牙”是真的,“玩水晚上就会尿床”是真的,“吃了鱼就会游泳”是真的,我们也曾经以为“剩了饭长大会嫁麻子”“再哭就会被警察抓走”通通都是真的。
现如今的我们可会嘲笑当时的自己?
三、我们的父亲母亲
那一代的父辈,有着最坚定的信仰和最顽强的毅力。他们在最困苦的环境下也还是忍着眼泪说:“做人,总要信。”他们在十级台风的威力下也不肯屈服,扳住屋顶竭尽全力守护自己的家庭。
那一代的父辈,有最温暖的感情和最能干的双手。寡言的父亲也会对母亲说“整条街上最漂亮就是你”,并亲手为她制一双独一无二的皮鞋,小羊皮,薄皮底,双层加厚,还有精心设计的镂空的花朵给刺痛的鸡眼透气。父亲为了筹出给哥哥输血的钱当了自己的结婚戒指,母亲握住父亲少了戒指的那双手,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默默流泪,那却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出的夫妻间的那份理解和默契以及对于子女无保留的付出。
那一代的父辈,他们给一双鞋取名字,一只叫“难”,一只叫“佳”。走路的时候,“一步难,一步佳,佳一步,难一步”。这双鞋,其实叫生活。这双鞋,同样可以一只叫夫,一只叫妻,一只叫兄,一只叫弟,佳也好,难也好,总有家人相互扶持,一路同行。
四、我们的集体回忆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夏天的傍晚,邻里们各家各户都端着碗盘边纳凉边吃饭,饭菜与热闹都是共享的。这家的小孩不听话挨了打,那家的老爷爷讲起了抗战故事,一幕幕嬉笑怒骂情景剧也都在这里上演。
时代布景板上的小人物同样活色生香同样精彩,一口上海话的慷慨和蔼的肥老板,老是叫你罚站的一丝不苟的女老师。他们都曾是你生命力闪过的温暖灵光,也会成为记忆力最珍贵的边边角角。
那样的时代,那种美好的氛围早已一去不复返,但情怀却始终不逝。。
五、再见,小小太空人
罗进二为了让生病的哥哥开心,把自己辛苦集的卡送给哥哥。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哥哥卡上写着“永远有效”,哥哥却摸摸弟弟的头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有效的,知道吗。”
罗进二的成长从这里开始。
没有哥哥是可以让你永远依靠的,没有欢乐是永远长存的。
“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填满苦海,你就能见着自己的亲人了。”奶奶这样说。
哥哥去世以后,罗进二把自己收藏的宝贝全都扔进了海里,包括一只从电影院偷来的夜光杯,一尊菩萨庙里原本供奉着的孙悟空神像,一面政府盗出的英国米字旗。如同完成成人礼的仪式一般,那样郑重其事,一件一件地扔掉从前的宝贝。
再见,夜光杯。
再见,孙悟空。
再见,米字旗。
再见,小小太空人。
再见,我的童年,我的胡闹任性为非作歹的童年。
终于,他完成了一种成长,一场蜕变。从此以后,他接替的是哥哥的位置,孝顺父母担负起在这个家庭中的责任。
而他握住父亲带着伤口的手这样一个场面,则是这场成长最后的象征性的符号。
六、尾声
在幻变的生命里岁月原是最大的小偷。
岁月偷走了什么?
猝不及防消逝的生命,无忧无虑的童年,父母的光彩与容颜。
岁月偷不走的又是什么?
一个时代终将逝去,但记忆从不褪色,情怀永远有效。
2010.9
像我们这种街头巷尾普通人家出身的小孩总有类似的家庭:
一位不苟言笑严肃勤俭的父亲,总默默埋下头弯下腰勤勤恳恳工作,给你一个宽厚的背影。不懂英文不懂化学,但几十年积累的生活经验和道理懂得比谁都多,总有一两句口头禅整天挂在嘴边,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一位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凭三寸不烂之舌和风风火火的姿态,总可以厚着脸皮逃过小孩子的车票,或者把一件衣服的价格讲到店主都欲哭无泪。老是编一些恐怖可怕的故事来哄你骗你,但在你爹教训你时总是像老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护在你身前。
一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战无不胜的哥哥或姐姐,品学兼优还是跑步冠军,被所有人当做你的榜样教训你。但你也爱他,在你整个成长岁月里,也真的悄悄把他当做你的精神偶像,听他听的歌,看他看的书。你也会静悄悄地偷听他的电话,打探他的秘密恋情,千方百计地缠住他去做小小电灯泡。用母亲的话来说便是“兄弟俩,打起来是狗咬狗,好起来又可以同穿一条裤子。”
《岁月神偷》讲的就是这样一个四口之家的故事。那是60年代的香港深水埗永利街,住在街尾的鞋匠一家,有一对严父慈母和一对兄弟,哥哥叫罗进一,弟弟叫罗进二。他们辛苦经营一爿小小的鞋店,欢笑有时忧愁有时。
二、你好,小小太空人
电影选取了弟弟罗进二的角度来叙述。电影开场便是,伴着《we are dancing on the moon》的轻松明快的音乐,罗进二头罩玻璃鱼缸扮作小小太空人,欢快跳脱地穿梭于街道中,镜头转接到纪录片中香港底层生活真实的黑白影像,这就是罗进二透过玻璃鱼缸看到的世界。影片有三次穿插了老香港的黑白纪录片,这种手法为电影更添一层真实感,浓浓怀旧氛围呼之欲出。
罗进二是这样一个小孩:纯真、调皮、满是疑问却又充满奇思妙想。
我们不也曾是那个胡闹人性的小怪兽、小哭包、缠人鬼、好奇宝宝么?
那时我们还天真地相信一切,对所有谎言,无论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全部信以为真。罗进二以为“讲大话,掉大牙”是真的,“玩水晚上就会尿床”是真的,“吃了鱼就会游泳”是真的,我们也曾经以为“剩了饭长大会嫁麻子”“再哭就会被警察抓走”通通都是真的。
现如今的我们可会嘲笑当时的自己?
三、我们的父亲母亲
那一代的父辈,有着最坚定的信仰和最顽强的毅力。他们在最困苦的环境下也还是忍着眼泪说:“做人,总要信。”他们在十级台风的威力下也不肯屈服,扳住屋顶竭尽全力守护自己的家庭。
那一代的父辈,有最温暖的感情和最能干的双手。寡言的父亲也会对母亲说“整条街上最漂亮就是你”,并亲手为她制一双独一无二的皮鞋,小羊皮,薄皮底,双层加厚,还有精心设计的镂空的花朵给刺痛的鸡眼透气。父亲为了筹出给哥哥输血的钱当了自己的结婚戒指,母亲握住父亲少了戒指的那双手,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默默流泪,那却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出的夫妻间的那份理解和默契以及对于子女无保留的付出。
那一代的父辈,他们给一双鞋取名字,一只叫“难”,一只叫“佳”。走路的时候,“一步难,一步佳,佳一步,难一步”。这双鞋,其实叫生活。这双鞋,同样可以一只叫夫,一只叫妻,一只叫兄,一只叫弟,佳也好,难也好,总有家人相互扶持,一路同行。
四、我们的集体回忆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夏天的傍晚,邻里们各家各户都端着碗盘边纳凉边吃饭,饭菜与热闹都是共享的。这家的小孩不听话挨了打,那家的老爷爷讲起了抗战故事,一幕幕嬉笑怒骂情景剧也都在这里上演。
时代布景板上的小人物同样活色生香同样精彩,一口上海话的慷慨和蔼的肥老板,老是叫你罚站的一丝不苟的女老师。他们都曾是你生命力闪过的温暖灵光,也会成为记忆力最珍贵的边边角角。
那样的时代,那种美好的氛围早已一去不复返,但情怀却始终不逝。。
五、再见,小小太空人
罗进二为了让生病的哥哥开心,把自己辛苦集的卡送给哥哥。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哥哥卡上写着“永远有效”,哥哥却摸摸弟弟的头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有效的,知道吗。”
罗进二的成长从这里开始。
没有哥哥是可以让你永远依靠的,没有欢乐是永远长存的。
“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填满苦海,你就能见着自己的亲人了。”奶奶这样说。
哥哥去世以后,罗进二把自己收藏的宝贝全都扔进了海里,包括一只从电影院偷来的夜光杯,一尊菩萨庙里原本供奉着的孙悟空神像,一面政府盗出的英国米字旗。如同完成成人礼的仪式一般,那样郑重其事,一件一件地扔掉从前的宝贝。
再见,夜光杯。
再见,孙悟空。
再见,米字旗。
再见,小小太空人。
再见,我的童年,我的胡闹任性为非作歹的童年。
终于,他完成了一种成长,一场蜕变。从此以后,他接替的是哥哥的位置,孝顺父母担负起在这个家庭中的责任。
而他握住父亲带着伤口的手这样一个场面,则是这场成长最后的象征性的符号。
六、尾声
在幻变的生命里岁月原是最大的小偷。
岁月偷走了什么?
猝不及防消逝的生命,无忧无虑的童年,父母的光彩与容颜。
岁月偷不走的又是什么?
一个时代终将逝去,但记忆从不褪色,情怀永远有效。
2010.9
这篇影评有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