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麦带走的影像世界
1月11日,89岁的埃里克.侯麦在巴黎静静去世。电视上几乎没有关于这条消息的报道,大概他们都忙着报道拍摄阿凡达的那个喜欢用技术强奸电影的导演卡麦隆去了,他跟侯麦一生坚守的优雅精致的电影风格基本上是两个方向。 侯麦是50年代新浪潮代表导演特吕弗的《四百击》在国际影坛大放异彩后,法国影坛展露的新锐导演,也是新浪潮的代表人物。随着侯麦这样一些独树一帜的欧洲导演的离去,世界电影的多元化岌岌可危,好莱坞一统天下的局面将是电影的悲哀。如果荧幕上全面充斥着以感官刺激作为唯一驱动的影片,那正是赫胥黎预言的悲剧。 侯麦的电影是无法描述的,细腻、唯美、语调缓慢从容,实际上,他的风格是那样特别以至于无法将他的片子跟其他导演的作品相提并论,法国总统萨科齐说:“侯麦是一名伟大的导演,他的作品经典而浪漫,睿智而不传统,光明而又严肃,富有情感和道德,他创造了‘侯麦’风格,这将永远被铭记。”习惯了好莱坞的观众多半会觉得他的影片沉闷不堪,但正是他将荧屏作为缓缓思考空间的能力令人感到惊叹。他一点也不急着去哪儿,时光悠长地停留在午后的光线中,内心一丝情感的涟漪都可以被他细致优美地展开、注视。他完全不怕观众期待落空,不,他好像就不是为了取悦观众而来,对于观众的期待毫无兴趣。可是,如果观众足够耐心,足够敏感,足够安静,就会发现,内心那些一闪即逝的微妙情感竟然被人捕捉住,这样细腻入微地舒展开来。他的电影看似平淡,却有着难以描绘的魅力,《克拉尔之膝》里的少女克拉尔清新纯洁,像刚割过的草坪清晨的阳光,散发着动人芬芳,美丽难以抵挡,影片的高潮出现在主人公不可自抑地将手放在克拉尔的膝盖上,随后又自然滑落,就是这样一个几乎无法描写、无法定格、无法抓捕的情感体验,整个心理过程被他演绎得仿佛一支既轻柔又热情的交响曲,侯麦就是那个含而不露睿智的指挥大师。 侯麦的一生朴素低调,他不接受采访,也不喜欢拍照,不穿名贵衣服,经常坐公交车,他说,坐公车可以看人家,听人家说话。戛纳电影节负责人说:“侯麦证明了低成本同样可以拍出伟大的作品,这在我们这个时代显得尤为难得。” 侯麦不是来讲激动人心的故事的,他喜欢反复研磨一次心动,一点起伏,像一个艺人,专心陶醉于自己的世界,精雕细琢,完全不管这个作品是否可以卖钱可以卖多少钱,他的作品不是根据谁要看给多少钱在流水线上制作的工业成品,而是深具个人风格的艺术品,执着探寻着令他着迷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