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倾城之下女性的故事

昨天写东西到晚上，觉得想充一下电了，就拿应亮的《另一半》出来看。这个片，我是在2009年圣诞夜那天，在宋庄的栗宪庭电影基金买的。 那天，应亮作为栗宪庭电影学校的老师，给学生作品作点评，我也坐下面听，果然犀利周到，教书也象拍片那样严密.

《另一半》还只看了一遍，还不敢说就完全看明白，但是有几个第一感觉：

（1） 这个电影对城市空间的表现极其出色。摄影机在掌握办公室、茶楼、住家、街道、防空洞、警察局等空间时，用中景较多，基本是以人体的尺寸为度量衡的，一方面透露出没落的小城空间对人体的限制，一方面又用人体的温度（和人无所事事、看电视看得电视机发烫的温度）来填满每个冰冷空间。这个严格遵守的中景偏好，很强地影响了这个片子的面貌，也使它和贾樟柯的片子很好的区分开来。而后来， 在爆炸后，居民全部撤离城市时，取景策略改变成了大全景，尽显世界末日的苍凉。 在911，SARS之后，再看到这样的阴森森的、响着寻人启示的广播，用现实主义笔触刻画的空城（而不是在魔幻的科幻电影里），感觉不是魔幻，而是透心的悲凉 。而这个《倾城》版本，与张爱玲不同，谁的爱情也没有成全。

  （2） 这个片子女性主义的关怀很强烈。 这个片子有一半的时间，采用本色演员面对摄影机直接倾诉的方法，和贾樟柯的《24城》有点相像。 片子设计小芬为律师的速记员这个情节，把来找律师办理离婚、家庭暴力等等的案件的女性群像带进电影中来。 她们都用正面近景方式，来面对观众说话。 律师作为一个男士，几乎从不在镜头上出现。他给这些女性的回答和判断，听似为她们考虑，富含人性，其实没有一个不是对现有男权社会各项规定的维护。有如张艺谋早期电影中（如“大红灯笼高高挂”中）从不露面的男性家长，这个男性是发声不露面。 唯一一次这个律师的正面出现，是在一个男性群像中，他和一群男同事饶有兴味地看网上有关当地的妓女接二连三被杀的新闻和图像。

  （3） 对我而言， 本片的遗憾是角色的塑造尚不最成熟。小芬和那些女性完全没有任何沟通，她做书记员纪录下那么多的案子，对她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唯一一次小芬和那些女性的沟通，是在律师暂时离开时，一个女人关心小芬的咳嗽。当然这个细节显示出女性之间的惺惺相惜，但仿佛还不够。如果一个电影有两条线，那么这两条线之间的关联应该比现在电影里所允许的更复杂。小芬和邓钢的爱情为何这样死嗑、无望，也没有很好交代。 小芬和邓钢的性格太单薄一点，面目也太熟悉了一点。王小帅在和王小鲁的访谈中曾认为，电影中角色为单面人也无妨，因为人是不可知的，无法还原因果关系。我也理解他的观点。但是，片中那些只有2分钟时间倾诉的女性角色，已经让我们感受到了人的不可知性。而主要角色小芬，还是可以刻画得更好些。比如她对自己貌似章子仪的面容和身体是如何看待的？她是否会被那个老板吸引等等。

  我在2007年夏看到应亮的长片《好猫》，09年夏天看到短片《蝴蝶的颜色》《慰问》，现在又看到《另一半》。 每年都有惊喜。让我更觉得，应亮会是今后几年很出彩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