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恐惧的自由

昨晚在马桶里发现了一只蝙蝠，大概是贪图喝马桶里的水而掉了进去，巴掌大的一只，在水里扑腾。我把雨衣口罩手套护目镜全部套上，全副武装地把蝙蝠从水里捞上来。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蝙蝠，我应该害怕的，但是我害怕的程度居然比不上看这部纪录片时所感到的恐怖。

Burning Sun的故事将构成韩国的一段恐怖历史，夹杂在其他一些恐怖历史当中——

Lai Dai Han，是一个来自越南语的词，特指父系韩国人、母系越南人的混血儿。越南战争期间，南韩派出超过30万军人协同美军作战。千禧年以后，陆续有研究和报道指出这批南韩军队当年犯下战争罪行，包括大规模强暴当地女性。这场暴行的产物，就是被称之为Lai Dan Han的孩子们：Lai（𤳆）意指混血儿，而Dai Han, 就是“大韩”。

多年来，韩国政府拒绝正视Lai Dai Han及相关受害者的诉求，其躲闪的姿态，约摸近似于日本逃避韩国慰安妇诉讼的身姿。历史是枚回旋镖，就是这么讽刺。

因此对于这部纪录片里李胜利、郑俊英等人背后的保护伞美美逃遁的结局，我油然生出了一股熟悉的既视感，与此伴随的，还有观片全程挥之不去的毛骨悚然：毛骨悚然于加害者行为的残暴，毛骨悚然于受害者和伸张正义者需要付出近于粉身碎骨的代价，毛骨悚然于那最终不痛不痒的惩罚。不，这称不上是惩罚，那些人不是很快又重操旧业了吗？只不过换个地点而已。制造出李胜利、郑俊英的机制仍然在运行着，看似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过去发生的事情现在仍然在发生。我为我身处这样的世界感到毛骨悚然。

而回旋镖依然准时出击。2019年3月13日，我写下了一句话：”那些在声组battle的人们，希望你们今天开始能够去跟那些仍然支持李胜利和郑俊英的唯粉们battle。真的勇士们，就上真的战场”。那一天，李、郑的新闻上了热搜；与此同时，我目睹一大堆人在声入人心小组为了“哥哥”互相攻讦。这些男人获得的名气和金钱，有很大部分是女性贡献的；攻击记者的人当中，恐怕也有不少女性。我的女性同胞们贡献无限崇拜与金钱，其效果就是制造出了这样残害女性的恶魔。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她们，停止崇拜。

我也曾经崇拜过，直到我听见崇拜之墙外受害者的哭喊。外面的世界没有让我们免于恐惧的自由，墙内同样没有。我们有的，是面对恐惧的自由。自由从不保证幸福，它只意味着未知之数。这份未知，可以让我成功解决马桶里的蝙蝠，也可以吞噬具荷拉和崔雪莉。但总因为未知，才有变动的可能。

恐怖烈日灼心，自由则像旷野的风，掠过沿途荆棘，终将把我带去，我之成为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