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空洞也值得拍个电影

1. 韩寒的过去与现在之对比

互联网的历史积淀了无数的回忆，其中便包含了韩寒对《老无所依》的阴阳怪气。他这样评价：“如果你喜欢故弄玄虚的《老无所依》，也能看他拥有着很好的摄影，很多人在研究《老无所依》是什么风格的，这些人可能会喜欢研究《太阳照常升起》是个什么意思的一批人，你随便看一部电影，什么时候有电话找你，你按个暂停，你就当电影结束，这就又是一部《老无所依》。”这段评论，我于2009年首次读到，据此推断，这应该是韩寒在2009年或之前的见解。那时的韩寒，二十几岁，风华正茂；如今，已步入四十多岁的他，不仅涉足电影创作，更在春节档屡创佳绩。我好奇，当韩寒再次回顾这段年轻时的评论时，会如何感慨那段青涩的岁月。

今日，正值2024年4月2日，我所记录的这部电影正是《老无所依》。虽然观影体验已过去两日，但我始终在寻找合适的语言来分享我的感受。直至今天上午，与大学学长的交谈让我找到了切入点。我们对电影的期待似乎有着微妙的差异。我渴望电影能带给我寓言般的深度或写意的韵味，因此，对于电影的真实性、逻辑性、严谨性以及与现实生活的联系，我往往持以宽容的态度。然而，我的学长则更看重电影对社会现实的忠实反映，甚至是那些无法在电视上播出、仅能在社会新闻中窥见的阴暗面。这两者的差异，我此前鲜少深思。

在与他人的对比中，我发现自己的观影选择似乎有些“另类”。在《三大队》的影评中，我提到这部电影的问题在于创作者的立场摇摆不定，导致观众在观影时感到犹豫。再加上其制作风格带有电视剧的痕迹，我因此对《三大队》电影版持有保留意见。为此，我深入反思了自己为何偏爱这“另类”电影。与学长的交谈让我更加明确，这或许源于我对电影写实性的要求相对较低。这也解释了为何韩寒在2009年或之前的评论中会有那样的见解。如今，韩寒的电影作品，无论是个人表达还是春节档的票房大作，都展现了他风格上的转变。当我再次读到那段评论时，我深感那是他年轻时的真实感受。欣赏科恩兄弟的电影，确实需要一定的门槛。我认为，只有那些曾被环境或周遭所抛弃的人，才能在观看科恩兄弟的作品时，毫无障碍地领略其深邃之处。

2. 如沙粒般从记忆中滑过的独特存在

我原本以为《老无所依》只是一部寻常影片，促使我观看的契机是在欣赏大卫·芬奇的《杀手》时，短评中提到它与《老无所依》有着相似的空洞感。两者都描绘了为空洞目标而前行的人物。然而，深入观看后，我意识到两部电影虽有共通之处，但各有千秋。《杀手》揭示了现代职场工业体系对人的压迫，即使身为杀手也无法逃脱这种体系的束缚。而科恩兄弟的《老无所依》则更侧重于探讨衰老与人生的无奈。这种衰老不仅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人们逐渐放弃最初那份热血与执着的过程。这也正是我认为《老无所依》所传达的深刻内涵。因此，我认为这部电影更适合那些有过被社会抛弃经历的人去品味。

巧合的是，曾经我和妻子一同观看了一档民谣节目，节目中邀请了国内几位知名的民谣歌手。每看完一集，我们都能感受到一种致郁的力量。有天晚上，我提议在节目结束后观看电影《醉乡民谣》，希望能与节目中的歌曲产生互动。然而，看完《醉乡民谣》后，我们却再次感受到了深深的忧郁。这部电影并非讲述一个民谣歌手历经曲折最终成功的故事，而是描绘了一个失败者接受自己失败的过程。与《再次出发之纽约遇见你》这种现代音乐电影相比，《醉乡民谣》更加致郁，它以平庸和平凡作为结局，没有高潮。在回顾观影记录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看过不少科恩兄弟的作品。

事实上，我在大学时曾看过一部科恩兄弟的电影，但当时觉得并不太合我的口味。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莫名其妙地观看了多部科恩兄弟的作品，如《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醉乡民谣》、《阅后即焚》和《逃狱三王》。尽管这些电影的具体剧情我已记不清，但我都曾标记过已观看。从2012年到2023年，我分别在这些年份里观看了这四部电影。然而，每次看完这些电影后，我都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它们就像指尖的沙粒，轻轻捧起，却又从指缝间滑落，留给我的只有淡淡的感觉。这也让我难以用言语去描述这些电影，因为它们实在太过独特，难以用传统的电影语言去概括。

3. 科恩兄弟与反好莱坞风格

近日，《三体》的国外版宣传中，注意到许多网友对刘慈欣的言论产生了热议。在刘慈欣的访谈中，他提及了好莱坞电影的一个显著特点：角色性格的单一性。他指出，一旦角色在电影中展现出外向奔放的特质，那么他们在情感深度上往往受限，无法同时展现深沉的思考。例如，一个角色若对环境或周围人物充满憎恨和痛苦，就很难再展现出对这个环境或人物的原谅。这种特点在《三体》国外版中叶文洁角色的塑造上尤为明显，她的人物形象相对单一，没有展现出小说中原有的复杂心理变化。这使我思考起科恩兄弟的电影风格，他们正是以反好莱坞的多元化人物塑造而著称。

“反好莱坞”这一词汇，我早有耳闻，但始终未能深入理解其内涵。直到三十四岁的我观看《老无所依》时，才真正领悟到反好莱坞的精髓。好莱坞电影，追求以假乱真的视觉效果或伪纪录片般的真实感，通过大量堆砌的背景细节，营造出一种仿佛发生在身边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足以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逐渐沉浸其中，深信不疑地接受电影所构建的人物和故事，进而对电影所要表达的观念产生强烈的共鸣。所以好莱坞电影则倾向于追求情节的简单和单一，以方便传达信息，并快速引发观众的情绪共鸣。科恩兄弟的电影则与之相反，他们追求的是平凡和放弃，展现的是生活的常态。

在与学长的交流中，我逐渐认识到这种反好莱坞的写意风格。它并非简单地呈现大脑中的理想或现实画面，而是融入了创作者的个人理解和诗意化的元素。这种写意风格虽然看似抽象，但实际上是生活本身的真实写照。当创作者提醒我们不要被电影中的带动性情节所左右时，我们所能感受到的，便是一种淡淡的客观和无奈。这种情感正是科恩兄弟电影所追求的境界。

4. 商业套路到奇异反转

提及这部电影，我初看时几乎将其视为一部典型的商业大片。观影过程中，我甚至忘却了它的名字，直到最后一幕，汤姆·李·琼斯坐在平凡无奇的场景中，向一位女性倾诉他梦中父亲追寻某物的情景，电影才落下帷幕。看到标题《老无所依》时，我恍然大悟，这部电影之所以长时间未看，是因为它的名字给人一种反映社会养老问题的纪录片感。最终，当我的观影清单中其他影片都已看完，我无奈地选择了这部影片。开头部分确实遵循了商业片的常规套路，布洛林饰演的角色在一次意外狩猎中发现了巨款，并设法在边境的种种险境中安全存活，整个故事充满了紧张和刺激，仿佛是在塑造一个英雄和一段奇观式的故事。

然而，当电影进入中后段时，剧情逐渐发生转变。原本我以为会扮演重要角色的儒雅杀手，却以出乎意料的方式短暂出现后便悄然离场，这一角色的设定与演员哈里森的咖位形成鲜明对比，令人意外。我原本期待着正派与反派之间的激烈冲突，以及反派角色最终的命运。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位看似正派的角色，在贪恋美色的瞬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而他的好运，却始于他为拯救一个陌生人而去送水。这样的结局反转，没有激动人心的大战，也没有正面镜头的特写，仅有几声喊叫便宣告了他的终结。紧接着，上坟的戏码也与他无关，而是他妻子为母亲上坟的场景。

这种出乎意料的结局让我对那位拥有执念和生活洁癖的杀手产生了更多好奇。他的结局又会如何呢？从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依然按照自己的执念生活。任务已完成，目标已了结，但还是要解决掉无辜的妻子，甚至连他因洁癖而清理鞋子灰尘的细节都透露出他对干净的追求。然而，就在他认为一切都已结束时，一辆突如其来的车辆将他撞伤。幸运的是，他并未丧命，只是骨折。这种无头无尾的感觉，与科恩兄弟的另一部作品《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中的短片集颇为相似，都充满了世事无常和异想天开的元素，这正是科恩兄弟电影的独特魅力所在。

5. 探寻生活本质的空虚

最终，这部电影所传达的深意通过老警长的话语得以体现。他困惑于自己一生为何如此忙碌，对于追捕罪犯的意义感到迷茫，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空虚之中。同样，那位有执念的杀手和捡到钱箱的幸运者，尽管各自承载着不同的角色和命运，却也难逃内心的空虚。他们或执着于自己的信念，或渴望正义，或追求物质利益，但都在生活的漩涡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这种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仿佛正是生活的本质所在。年轻时，我们或许以为万物皆有规律可循，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逐渐意识到，生活往往充满了突如其来的执念和不可预知的变数。这些执念或许短暂而微弱，但我们却不得不与之抗争，循环往复。这也正是《老无所依》所要表达的主题，老人的国家并不存在，每个人都可能面临无处容身的困境。

老人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逐渐失去了年轻时的信心和斗志，变得平淡而远离纷争。他们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执着于追求结果和原因，而是学会了随遇而安。然而，这种与世无争的态度却让我深感困扰。我时常思考，我们活下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享受这短暂的人生，还是为了追寻某种更高层次的意义？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发现，那种小时候买一个3块钱的铅笔盒都能兴奋的状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种淡淡的“老无所依”的感觉，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担忧。在与一位刚步入职场的老家朋友的弟弟聊天时，我更是担心自己的这种态度会影响到他。毕竟，人生应该充满活力和追求，而不是陷入平淡和无力。

6. 平凡人的脆弱与现实之问

在这部电影中，我们可以观察到许多看似平凡的角色，他们可能是驾驶汽车的养鸡老农，或是夜晚意外将正义主角搭载上车的司机，这些角色似乎都在不经意间遭遇了不幸。他们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满足于简单的幸福和满足，对他人充满善意，从不怀疑人性本善。然而，正是这种单纯和信任，使他们在面对复杂世界时显得如此脆弱。就像我现在录制视频时，如果有人进来询问关于家里暖气的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提供帮助。但面对像《老无所依》中那样充满执念的杀手，我恐怕也无力反抗。

这些角色的出现，让我们反思了生活的常态。他们是庸碌无为、缺乏斗志，还是善良单纯、容易受骗？这或许就是生活的真实写照。有时，我不禁思考，文学、影视和音乐作品中描绘的世界与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是越来越接近，还是渐行渐远？我们是否正在被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所侵蚀，追求着遥不可及的目标，直到最终陷入无奈和自暴自弃？或许，我们更应该关注那些更贴近生活、没有过多跌宕起伏的作品，从中找到生活的真谛。我相信，如果40多岁的韩寒再次观看《老无所依》，他不会再被其炫技的摄影手法和隐喻性的表达所迷惑，而会更加深刻地理解这部电影所传达的平淡生活的意义。

以上便是我对电影《老无所依》的观影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