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偷欢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伊里斯·卡尔特巴克导演的长片首作《狂喜》入围了第76届戛纳电影节(2023)影评人周单元并获得金摄影机奖提名。由女性组成的主创团队让本片极为细腻地展示了角色微妙、流动、朦胧的情绪。
助产士莉迪亚被男友劈腿,与此同时她最好的朋友莎乐美告诉她怀孕的消息,一得一失,莉迪亚的内心有了波澜。
一次偶然,莉迪亚与常搭乘的公交车的司机米洛斯发生关系,莉迪亚借故再去找米洛斯,但是对方只是当成一夜情。
很难说此时的莉迪亚对米洛斯的感情是否真实,她在别人眼里外貌出众,这个随机遇到的男人是不是只是用来填补空白?
因为莉迪亚的职业设定,电影有不少分娩镜头,孕妇的声嘶力竭、紧张痛苦真实直接,溢满屏幕。莉迪亚帮莎乐美接生,过程并不顺利但有惊无险,患难与共的漫长瞬间,会激发什么样的情感无法从疲惫的众人脸上看出。莎乐美状态憔悴,甚至有些产后抑郁,怀疑一切意义。这些看似与主线关系不大的场景却是大银幕的稀缺品,母亲的忧惧常常被新生的喜悦掩盖。
莉迪亚帮助虚弱的莎乐美照顾孩子,在医院偶遇米洛斯,波澜再起,她告诉米洛斯,孩子是她和米洛斯的。米洛斯先是不相信,又同意让莉迪亚帮助做亲子鉴定,结果显然是莉迪亚想要的。
莉迪亚向米洛斯讲述自己独自生产的一段戏非常动人,为了让米洛斯相信,莉迪亚不得不撒更多的谎,这段讲述却格外动情,莉迪亚把女性生育过程中的恐惧、压抑、焦虑、疲惫和脆弱表现地真实且隐忍,楚楚动人。这里有莉迪亚长期职业生涯的所见所闻,也有她的感同身受,更可能有她当下的孤独和失落。
莉迪亚、米洛斯和“他们的孩子”埃斯梅组成了三口之家,开始一段美好的时光。孩子成了一座桥梁,让这对“父母”重新谈恋爱,经营生活。莎乐美大概已经相信了这个假象,居然同意带着孩子去拜访米洛斯的家人,与亲友周旋的同时设法拖延回去的时间,也正是这次“失联”让好友怀疑,之后把孩子交给了专门的托儿所。
莉迪亚的假戏真做已经变成了真假难辨。
因为丈夫工作变动,莎乐美准备搬家。莉迪亚找了很多理由反对,但最终没能改变现实。这期间发生了带孩子见家人的事件,这次“疯狂”之举也许是潜意识里她对自己“主权”的再宣示和再确证。
被好友怀疑后,莉迪亚鼓足勇气准备向米洛斯坦白,却被米洛斯真诚的告白打动。米洛斯已经重新认识并确认了两人的感情,虽然是孩子把他们重新拉到一起,但也因此让他们没有错过彼此,他期待着三个人的未来。
“绑架婴儿”让事件性质完全转变,“恶作剧”变成犯罪。电影全片使用了米洛斯的旁白,虽然视角其实更像莉迪亚,第三者的讲述让电影游移在事实和想象之间,多了解读的空间。
带走孩子对于莉迪亚可能是一举双得。她和莎乐美的关系早已微妙,“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开心”,她更不想毁掉米洛斯的失而复得。
“三口之家”在诺曼底度过了愉快的一天。按照米洛斯的旁白,那天晚上也许莉迪亚和莎乐美都经历了挣扎。莎乐美的丈夫报了警,莉迪亚也主动联系了莎乐美,警方赶到带走孩子,逮捕莉迪亚。
莉迪亚被判刑,也不再能从事助产士工作。
出狱后的某一天,莉迪亚在路边走着,看到另一边的米洛斯,米洛斯走到了莉迪亚身边。
本片用最简单的人物关系构建了丰富的情感脉络,友情爱情成为检验情感检验人性的战场,当原有的生活秩序被打破,失衡导致失态。莉迪亚的语言和表情掩藏了很多信息,也许她自己也不明白要怎么做、为什么做,但她留下了确凿的行为。
微妙的结尾让故事跳脱出了“单身女子偷盗婴儿欺骗感情”的法治宣传片。人性是流动的,人心是锚定的,界定对方的同时也是在禁锢自己,看不到的往往比看到的更真实。同样的行为,可以是罪的证据,也可以是爱的证明。
也许片名翻译为“窃喜”或“偷欢”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