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陈和林方路和角色的演绎(至15集)
这篇剧评可能有剧透
我是一直喜欢老陈的,即便一开始他看上去和南雅不对付。
近几年的金牌配角老戏骨里,少见有人提田小洁,这很费解,他戏那么好。
微暗之火里老陈一出场,人站在空地上,缩颈耸肩,有一种佝偻相,难登大雅之堂的样子,多年下地老刑警的味儿一下就呼之欲出了。
嗑瓜子这个习惯也妙,它不讲究,接地气,但咔嚓咔嚓的,又有点燥,这也与老陈的形象暗合。
遇事心烦了他挠头皮,审案审不下去了他拍桌大小声,但这些都不妨碍他是个敬业的警察,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正直,心地光明,会对弱者伸出实质的援手——这很重要,他和桂香姐还有周洛的善良不廉价。
他也不矫情。得知真相,他期期艾艾,不好意思地问人,也问己:“我以前是不是对南雅有偏见哦?”反省来得又快又坦荡。
他还常常自带笑果,比如全镇最好吃的菜就在我家里,比如我睡不着找你去钓鱼。
可亲可爱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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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方路,我有点捉摸不透。
先说这个人本身的设定。
少年林方路未能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无可厚非,我也不觉得他软弱。
周洛无法辩白,一怒之下动手打了老师,事后还不愿低头,不也有很多人骂他做事冲动,不顾后果吗?这说明你我都已适应了这套随波逐流才代价最小的社会法则,承认了大多数人都只是庸常的现实。那边说周洛不理智,这边又说少年林方路太理智,咱就是说,理也不能都让网友占了是吧。
但十多年过去,如果不是被调任,他半点都没想过要回清水镇(就连这次也并不情愿)。所以,哪里看出他主观上有救赎的心思?想要弥补的愿望?不存在的。故事开头他显然不愿意回顾过往,是一种屏蔽的心态。
很多人把清水镇视为鬼域,“离开清水镇”成了一句激励人心的口号,堪比飞越疯人院(巧了,这话也恰好是林方路说的)
可是清水镇代表着纯恶吗?它只有愚昧吗?这里有队长、老陈、刘英雄,还有周洛、桂香姐、陈均、张青李、姜冰冰……
而清水镇外,林方路的昌明世界里,未来泰山说话不抬眼,官威大如天;未婚妻一路读到博士,待他看似有三分情意,说到底却都是生意。就连他自己,也对谁都没有热情,只剩余灰。
现代文明把他变得更理性,更克制,但这些就是更好更光明的东西吗?
我倒觉得,他才是需要在清水镇找回“自己”,与过去和解的那一个。
在这里,他会知道人为什么犯罪,为什么互相包庇隐瞒真相,有些是因为恶,但也有些是因为赤诚的爱。
他查案总是企图寻找人性的缝隙,但这些缝隙最终会映照到他自己身上,撬动他尘封已久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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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方路的迟迟不结案,我理解为出于一种敏锐的嗅觉,发现有些东西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而他又非要一个清楚明白。
越是希望南雅清白,就越是想要这份清白毫无瑕疵,这个心理其实是说得通的。而新线索完美符合所有设想,因过于顺理成章,反生出疑虑来,这本也是一些警察的职业病。
但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开始不喜林方路?因为观众在他身上看不清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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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举几场戏。
一个之前提过,他对周洛的几次探查,眼神过于不善了,咄咄逼人,始终像看一个嫌疑人,连怀疑的程度都没有变化,这里的层次感和因果链是缺失的。林方路和周洛的对峙是重头戏,但这个重是暗流涌动,形于外时,举重更要若轻才对。
张青李后来喊了一句“因为你一直在逼我们”,透露出林方路对周洛这一方,是有强烈的越界感,给人很大压力(包括查周洛退学一事,很难说是应有的执法环节)
可胡秀(说出往事前)、徐毅母亲、刘长水妻子、刘勋……面对这些众所周知的恶人、嫌疑者、无理取闹的泼妇、没好气的阴暗小人,林方路反而心平气和,退回安全距离,绝不多事。他们敢打敢闹敢嚷嚷,也正是基于这种默许下的得寸进尺。
这就很别扭了,对正反两方的态度可以一视同仁,但不能倒错,这无法用公正不徇私来解释,反倒让人觉得:“这警察怎么像反派,他怎么老是针对男女主,只在面对男女主的时候,格外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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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胡秀说出当年南雅被继兄强迫的往事那场戏,镜头从阴暗的屋子怼向屋外的天光,画面当中是个门框,两个警察都立在门框里,这个直给是为了突显他们受到巨大冲击后,喷涌而出的反应。
林方路一手拿起笔记本,冲着胡秀喊:你这是犯罪!
这里实话实说,我对演员是不满意的,各方面。就说形象吧,拿着笔记本冲人指指点点,在大众印象里是个自带官架子的动作,而他的身体侧着,半截儿探进门跟胡秀说话,这又是一个丝毫不没有决绝感,反而有亲近感的姿势,都不是一个怒气勃发的人会有的。好的范例可以参考一旁的老陈。
这是林方路最愤怒、最愧悔、最痛恨自己的时刻,情绪达到巅峰,几乎冲垮他多年的信念,但出来的效果,包括他的神态、台词力度,都远远不够,我体会不到那种足以洗刷三观的震动。
这里又会让人觉得他对南雅也没那么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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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新的。他去大学了解周洛退学事件的原委,穿插的黑白画面里,周洛含冤莫白,委屈气愤难以自控,镜头一转,是现实里林方路的神情:似笑非笑,耐人寻味。
这原本是他十几集里惯用的审问表情,但搁这儿一放,就带上恶意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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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的表演,角色身上要有一条随事态发展而变化的足够清晰的反应链,这无关人物本身的深沉还是浅薄,真实还是虚假,关乎逻辑自洽,以及塑造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