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审判-一场法律和性别的审视 Anatomy of a Fall

第76届戛纳最佳影片、第96届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这部电影在大陆上映前就已屡屡获奖，近一年等待，终于盼到国内上映 。

观影之前看到内容梗概，有疑惑又觉期待，它看起来如此“简单”：一家三口与一只金毛犬，因突然一天家中父亲Samuel的离奇坠楼死亡，而引发的对家中母亲Sandra的法律审判。这样一个如此“小”的叙事角度，并且还是文艺片定位，是如何多得多项国际大奖，深受大家喜爱的？

观影结束后，我也同样被该影片言语之深刻、画面之细腻深深打动。如此小的一个切口，却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特里耶导演对性别、事业、人性、家庭等议题的思考。

作为影片主体部分的审判过程，无数次让我想起加缪的《局外人》，当缺乏证据、证人时，被告人的经历、过往想法，甚至性格和文学作品（离谱），都将成为法庭法律的判罚的依据。此时，法官和律师的争辩、陪审团的想法和决定，已经完全脱离于事实依据，将当事人完全“他者化”，判决结果只是一个能让多数人都信服的空中楼阁罢了。更何况，本片中Sandra是异乡人、女性、家庭“主体”角色，且她的辩护律师还并没有很亮眼的辩护成绩，Debuff叠满。

再说说本片最重要最经典的吵架桥段，吵架的起因是Samuel认为自己需要负担的事情太多，无法让自己投入写作事业中，抱怨自己的时间被挤占，抱怨Sandra在母职上的缺位、抱怨她“窃取” 自己的写作创意、抱怨她不为家庭经济情况着想、抱怨她让儿子无法接受“纯正的德国教育”... Samuel的每一个抱怨，都是积攒已久的情绪，他欲给Sandra带来的焦虑、自卑、厌烦，都被Sandra的理性、清醒一一驳回。我认为Samuel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负面情绪都源于自己的不甘、无力和懊悔，但他没有释放的有效途径，也没有重来的机会和勇气，于是一直抑制，不断扭曲，最终爆发。Sandra的清醒和严谨的逻辑，与Samuel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使在儿子车祸后，和Samuel的关系一直在往深渊走去，但她仍能够坚持自己的热爱，找到自己缓解压力的方式，即使它是出轨、和别的女性发生性关系（本文不武断道德上的是非黑白）。显然，Sandra的生活状态和事业成就，是Samuel一直想得到的，就如上野千鹤子《厌女》中所言，Samuel无论在家庭中还是在事业上，都感觉自己失去了“男人的主体性”、“性的主体性”，各种错综复杂的因素，都在将Samuel引向最终的自杀。

Sandra一直清楚Samuel的痛苦，也支持和帮助他走出自我束缚，在一个“他人”的角色上，Sandra已经做了所有她可以做的，在一个“妻子”的角色上，Sandra已经做了所有她应该做的，但法庭与法律对她的审判却是，You didn't save your husband, so the possibility of you killed him EXIST. 可是，男性、丈夫从不是，也不应该是女性、妻子的全部，他无法救赎自己，原因又怎么会是因为“妻子”角色的“失职”。

影片中“女主外、男主内”的模式也让我想起了2021年的美剧《婚姻生活Scenes from a Marriage 》 ，该剧中， 妻子Mira作为家庭的经济支柱，丈夫Jonathan则为全职父亲，照顾家中女儿。该片作为室内场景剧，所有场景基本上都在剧中夫妻的家中完成，同样是一家三口的有限视角，该片对婚姻、出轨、爱情、一夫一妻制做了深刻的审视，结局最终同样也是家庭的分离。

是“男主内，女主外”、一夫一妻制、婚姻、忠诚有问题吗？当然没有，但如果一方因缺失“天生的、应得的”主体性而始终无法释怀，那么无论是哪种关系，都无法一直维持。这不是他者的错，更不是女性的错。

Sandra正像导演Triet是一个极其强大独立的女性，也相信电影业中也会涌现出更多优秀女性导演，引领社会直面性别问题。

最后，本片的北大首映礼，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情，从《芭比》到《坠落的审判》，怎么还能够坐视不管，If we don't save ourself, who w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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