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简史》：独生子女与家庭内部的权力结构

看完电影，联想到了这几年经常刷到的“XX地独生女”话题，似乎作为独生女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程度较轻的地区，就能无条件得到父母的全部宠爱而万事大吉了。真的是这样吗？在这部电影里我们看到，尽管家庭的形态被policy反复更改，家庭内部的权力结构却不曾改变，很多观念只是被暂时隐藏了。

影片呈现了一个典型到近乎模板化的中产家庭——涂家。父亲是高知，在家也伏案工作。母亲是作为家庭主妇的前空姐，日常就是照顾老公孩子的起居和护肤做美容，默默忍耐老公打呼噜半夜起来吃安眠药。孩子叛逆、成绩不好，在家每天带着耳机打游戏。这样一个表面风平浪静的家庭，内里已经遍布细小的裂痕，只需要一个激化矛盾的契机。

这个契机就是严硕的到来。严硕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不稳固的个人自述，在这份自述里，他是一个母亲早亡、父亲酗酒家暴的可怜孩子。从主动拜访到未经允许躺在大床上，从主动讲起悲惨往事到投涂父涂母之所好，他的到来似乎一开始就带有鸠占鹊巢的意图。投其所好的路径也典型到几乎模式化：对于涂母，先用橘子和母亲的故事唤起同情，再关心她被压抑的需求，倾听她被忽略的历史。对于涂父，从他的喜好入手阐述一个关于争夺（或者说进取）的故事，让他从中看到“一个年轻的自己”。

严父“意外”去世后，涂父涂母产生了收养严硕的想法，在这个过程中家庭氛围也悄然变化。在影片之初，涂家三口缺乏交流，涂父忽略涂母，涂母压抑自我，两人对孩子的教育也采取一种命令而非商量的态度。而当严硕以涂伟的名字加入到家庭旅行中，并最终进入这个家庭后，涂父涂母开始在睡前交流，他们都殷切地为严硕提供未来规划的建议，并热情地庆祝严硕的生日。虽然主流媒体和我们的父母经常宣传“父母的爱是无条件的”，这里却明显地呈现出了条件的存在。孩子难以免除自己的功能性和工具性：母亲需要得到关爱，父亲的意志需要继承，甚至于父母二人的夫妻关系也仰赖孩子来拯救。ta真的能承担如此沉重的责任吗？

第二个孩子的到来为这个家庭引入了“竞争机制”，两个孩子需要通过顺从和自我表现来争抢父母的爱。无论通过收养还是生二胎，涂家和钱家都做出了引入竞争的选择。影片结尾，涂伟通过割腕驱逐了入侵者。但是作为独生子女就万事大吉了吗？

严硕这个人物呈现出了一些非人的特点。我一开始只觉得这小孩有点神经，看着看着开始想：这是富江？魅魔？怎么感觉跟每个人都有点暧昧？和涂妈并肩推购物车，和涂爸握着手写字打网球，和涂伟拿雨伞击剑以枕膝相望收束……有一个镜头是涂伟躺在床上，严硕弯腰又起身，没有拍他在干什么。蒽，是我想的那样吗？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海报，奇怪怎么只有三个人，然后冷不丁看到了背后的眼睛。结合电影最后走着走着消失的片段，也许这个人物本身只是一种概念的化身。

一个表面和平幸福的家庭，内部也隐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分歧和裂隙，这样的内容可以通过很多种形式表达，前段时间上映的《坠落的审判》就是一种。该片选择了一种“非典型”的家庭结构：妻子在家庭中占有更高的自主权，她成熟、理智、才华横溢而善于辩论，虽然为家庭做出了一些妥协但坚守着事业的底线。而丈夫中年无成，愧悔终日，在家照顾孩子。我想这样的设置会比电影中这种中产模板式的设计更有厚度。

以上都是我观影后的个人感受，非常业余。因为影片没有中文字幕，部分台词还需要反应一下，可能也有没捕捉到或记忆不准确的地方。没有参与过电影节，不知道为什么采取中文台词英文字幕的形式，但我想说汉语是需要字幕的。这不是因为我们的演员比外国演员台词差，而是表音文字和表意文字天然的区别。汉语当中有太多同音的字词，即便演员的普通话已经很清楚了，没有字幕还是会有点影响观看。

就我个人而言，《家庭简史》影片本身是很有意思，但表现上还是有些怪诞和生硬。看到导演是学生物出身，才理解了涂爸的身份设定和显微镜镜头，感慨学生物的就业面真自由啊（bushi）。

最后的最后，祖峰老师好帅……电影里有一个片段是涂爸站着训涂伟，我们只能通过镜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涂伟和站着的涂爸的后背，祖峰老师穿衬衫和西装裤的背影好迷人……也许这个镜头传达的是父与子的权力关系，但我死死地盯着祖老师的后背看了，特别特别适合穿制服的一个人……如果说我认为过于模式化的家庭关系有哪一点松动了，那就是祖峰饰演的父亲。因为在我的想象中一个“绝对的父”是不会五点跑去排队报英语班还要求儿子完全体现自己的“基因优势”，形象上或许是陈宝国或“阿瑟请坐”，总之很不讲道理，往那儿一坐就让人想逃跑（或许这个模式过于封建了）。